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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准儿咱俩前后脚出门,到时候咱哥们儿联合起来干点儿事情。我想好了,我不想玩那么明的,就开一家饭店,用饭店做大本营,一点一点地往外‘挣生’,到时候……”
“蒯斌,召集大伙儿点名!”方队长一挥花名册,冲蒯斌喊了一声。
“方队,是不是要发人?”蒯斌边推搡着大家排队边问。
“是,全中队走三十个,你们组三个。”方队长直接站到了队伍前面。
“去哪里?”蒯斌问。
“省第二育新学校,那边需要人,走几个刑期短的。”
第二育新学校就在我们那个城市,林志扬和蝴蝶他们都在那边,我的心一乱,去了那里可就热闹了。方队长简单说了一些关于去到哪里都要好好改造的话,然后开始点名……呵,走的人里面果然有我。回监舍收拾好行李,默默地跟眼圈通红的蒯斌拥抱一把,我们三个人被两只手铐拷在一起上了停在监狱门口的一辆大卡车。卡车上挤满了人,一个个目光呆滞,像死了没埋的样子。卡车渐行渐远,回头望去,渐渐沉睡的潍北劳改农场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偶尔有几星灯光随着卡车的颠簸闪烁,鬼火一般跳跃,我依稀看见鬼火背后那些正在哭着和正在笑着的人,慢慢在低处爬行,就像墓道里的蚂蚁。
第六章 冲动的代价
我们从潍北劳改农场来的这三十个人被分配到了翻砂车间。这个车间的活儿我恍惚有些熟悉,跟我在模具厂干过的活儿类似,不过是不需要两个人抬铁水,化铁炉里淌出来的铁水直接流进一个一个模具里,我负责在它们成型的时候把他们挖出来,然后码在一条传送带上,交给下一道工序的犯人。这活儿相对干农活轻快了许多,只是有些枯燥,不像在潍北的时候可以看到满眼的绿色和蓝蓝的天,心情多少有些浮躁。好在这里比较自由,干完活儿可以串着车间溜达。
晚上收工躺在窄小的铁床上,我时常怀念在潍北时的情景,我记得在这样的天气里,田野里烧荒的草烟气会弥漫在监区,鼻孔里有一种悠远的意味,月亮升在天空,又圆又亮。有时候我会想起一些小时候的往事,想起我爷爷说“近你妈”时的无奈,想我爸爸攥着笤帚疙瘩满院子追打我的情景,想我妈坐在门槛上,反着手一下一下地捶自己的腰,然后望着一处空地,不声不响的样子,然后就怀疑自己怎么会这样躺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在渐渐变老,渐渐地离我爷爷越来越近了。刚来的那几天,我经出梦,有一次我梦见我爸爸打我,他拿着笤帚疙瘩不停地揍我的屁股,我吃不住劲了,撒腿就跑。从小黄楼那边开始,我几乎跑遍了下街所有的胡同,跑着跑着就飞起来了……我看见杨波一飘一飘地走在上学的路上,风把她的马尾辫吹散了,烟一样地在她的脑后摇。我很想从天上下来,拉着她的手说一声“我想你”,可是我爸追上来了。我爸爸手里的笤帚疙瘩狼牙棒一样恐怖,一挥就把我从天上砸了下来。我边往地下掉边喊,你怎么这个态度?动不动就打,动不动就打,还有完没完了?杨波站在地上哭喊着我的名字,伸手接我,没接着,我一头扎进了大厕所的房瓦里。
醒来我哭了,我不知道枕头上的那些泪水是我的还是杨波的。我记得好多年之前,王东对我说,杨波这小妞儿真不错,二哥你什么时候“攮”她?老是这么放着,都快馊了。那时候我已经在工地的沙子堆上跟她有了“江湖义气”,胸有成竹,所以我说,不急不急,那就是猫手里的一只耗子,我要慢慢玩她。可是现在我去哪里玩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
那些天我特别想念杨波,她就像附在我的身上一般,不时让我的心痛上一阵,脑子迷糊上一阵。
我去找过蝴蝶,他们车间的人告诉我,蝴蝶减刑释放了,刚走没几天,我的心情多少有些失落。
回车间的路上,我竟然碰上了王东,他不相信似的盯着我看了老半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有些吃惊,问他怎么也来了这里?
王东说,他也是刚来的,怎么被拉来的都不知道,现在还晕乎着呢,他分在基建大队,干民工活儿。
我问他金高去了哪里?王东说,金高释放了,在北墅劳改队的时候就走了。
随便聊了几句,我挥挥手让他走了,心呼啦一下空得厉害。
回家的心情更加迫切……进了腊月门的某一天,王东来车间找我闲聊,说到杨波,他说:“你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我说,没有,我听可智说,她回家了,家搬走了,谁也不知道搬哪里去了,我想她,可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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