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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道的另一端的房间里,修复她那将近20年的婚姻生活所遗留的看不见的“伤口”;而禾就住在我的楼下,躺在她那张温柔的大床上休息,我一敲自己房间里的排水管子,她即可以听到,与我沟通信息。甚至,我们那种独特无声的交谈,也可以穿过楼层之间的洋灰石板,在我们之间渗透、传递。我的亲人和友人都近在咫尺,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慰藉。 有一天傍晚,忽然有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我的新居门前。 本来我以为是禾来找我,听到门铃响,我便趿着拖鞋、穿着一件长及大腿的棉布背心去开门。 在打开房间的一瞬间,我几乎惊住。 只见T先生衣冠楚楚地站立在门外,英俊而高大,手捧一束鲜花,炯炯发亮的眼睛透出一种迷乱,但脸上方却努力堆起僵硬的微笑。 高考之前的两个月,学生就不去学校上课了,我们都躲在自己家里准备考试。从那时到现在,我已有三个多月没有见过他。 T的忽然而至,使我格外慌张,特别是那一束鲜花,我感到意外。我一时间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我只感到身体里有一股冰凉的气流,直抵我的指尖,我的手指立刻变成僵紧的冰条。 多年来,在我和T先生之间,似乎一直存在着某种微妙瓜葛或者说关系,它始终像一只水上的皮球被强行按到水下潜伏着,使我看不清它的存在。也许正是这种模糊与看不见,使他格外恼火,以致于他对我时而粗暴、轻视,时而又假惺惺地过分地关心、体谅。 多年来我们就一直浸泡在一种摩擦、对立甚至敌视的关系里。 凭女性的直觉,我模糊地意识到,多年来这种对立或敌视,也许正是缘于某种潜在的说不清的危险,它在我们之间始终秘密地存在着,尽管我无法看清它。所以我总是本能地回避与疏远他。 这时,在我已经离开了他之后,他忽然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这使得我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仿佛是我们之间已经关上了的大门重新打开,使我猝不及防。 我在房门处惊讶了一会儿,便一边闪开身请他进屋,一边很不自在地往下揪着自己的大背心。 T说,“我来祝贺你。” 我格外窘迫,感到脸上很烫,一时间所有的句子都在我的唇间消失。 直到T走进客厅后,我才终于吃力地说出,“坐。” T重复说,“我来祝贺你!”他脸上僵硬的微笑似乎松弛了一些。 我不好意思又显得有些冷漠地说,“祝贺什么?” “所有的一切。”他说。 T坐到沙发里,见我并不主动去接那一束鲜花,便把它很随意地放在沙发前的木茶几上。我也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什么,没有了往日在讲台上的潇洒从容,我胡乱应着,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坐了一会儿,我依然觉得非常不自在,因为我的整条大腿几乎全都裸露在外边,暴露无遗,这使我非常不安。
十二:床的尖叫(3)
我终于鼓足勇气,站起身,说,“我去穿一下衣服。就好。” “不用,拗拗,你这样很好,”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你的腿又细又直,特别好看。”T说着,不由自主地也站了起来,仿佛要挡住我,生怕我离开去换衣服似的。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坚持到另一间房子去换衣服了。 当我刚刚脱下大背心,还未来得及换上衣架上的连衣裙,房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 T站立在门外,呼吸急促,神情绝望,两行泪珠从他的眼孔中猛然溢出,高大的身架犹如一座即将坍塌崩溃的石碑,马上就要倾倒下来。 我惊愕得不知所措,说不出话。 T摇摇晃晃向我走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就抱住了我。 在他紧紧的搂抱中,我一边小声而急迫地说着“别这样,别这样”,一边愤怒地扭动身体想挣脱出来。可是,他的两臂像镣铐一样,越挣越紧。 他的身体滚烫得如同一只火炉,覆盖在我肢体上,他低低地唤着,“拗拗,拗拗,求求你,让我和你挨在一起。”他的语音由于过度的紧张而变了声,走了形。 “不,我不喜欢你。”我再一次试图挣开他的身体。 “我一直,都,爱着你,真的,拗拗。”他的嘴唇颤抖得几乎不能完整地说话。 “撒谎!”我立刻愤怒起来,“我一直都恨你!”由于用力挣脱,我变得气喘吁吁。 T的眼泪雨珠似的哗啦啦落在我的肩上,他说不出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我,他的胯部硬硬地贴在我的腰上,痛苦地痉挛般地扭动。 我带着一种敌意的紧张盯着他,只见他平时那张傲慢的高高昂起的脸孔,苍白得如同女人一般,眼中射出的哀伤和欲望,像一股势不可挡的危险的光芒,从他皮肤上的每一个毛细孔蹿跳出来,他那徒有其表的高大的男子汉身躯,仿佛变成了一堆沉重的废料,坍塌在我的肩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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