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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虐待这个女孩,让她睡在弟弟床边的地上,为了让她明白这是新疆,不是上海,不给她吃饭,为了治治上海小姑娘的娇气,打她,为了让她“皮实”一点,最后,他们将亲生的孩子打死了。当时,连里的上海人都猜想,他们讨厌那女孩子,是因为她失了身。现在,哈尼又想到那件事,他在里面发现了那对父母心里对失身了的女孩子身上残留着的娇气的恨,那种恨,很复杂,让哈尼想起爹爹对自己的感情,也想到自己对范妮的感情。与范妮相处,哈尼觉得自己受到了太大的煎熬,他受不了,所以不想在家里,周末的时候,他又在曼哈顿岛上的那家匹萨店增加了工作时间,象苦力一样忙碌,对哈尼来说,成了最好的借口,自己也竭尽全力了,为了就是在自己手里实现爹爹的理想,也是王家的理想,将孩子送到美国。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范妮已经把药都吃光了。因为没有医生的处方,到处都买不到药。刚一停药,范妮又开始自言自语了,那是病情出现反复最明显的征兆。这一次,哈尼亲眼看到范妮对着鲁的椅子,一直说到嘴唇流血,仍旧停不下来的可怕情形。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带范妮回上海去了。范妮在美国的医疗保险已经过期,他没钱让范妮在美国治病。但是,他更清楚,一旦他和范妮离开美国,王家的人就再也不可能回到美国。他们俩,是唯一通向美国的桥梁。哈尼在一家家药店碰壁,到处都不卖给他处方药的时候,在上海时的那种莫名恐惧逐渐在他心里清晰起来,从得到美国签证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隐隐觉得自己踏上了绝路,现在,他知道,自己走到了绝路的尽头。
这时,他想到了自己得以进入美国的原因,因为他必须得将不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范妮接回上海。于是,他想到,如果他自己也需要有人帮助,才能回上海。简妮作为家里唯一有能力照顾他们两个人回上海的成员,美国领事馆无法拒绝发给她签证。在他得到了美国签证以后,才知道美国给的签证最少也有三个月,不是象德国签证那样写好日子,多一天也不给的。即使简妮只申请一个星期的签证,他们也会给她至少三个月。
第六章 将你扔到外国大马路上去(17)
哈尼觉得自己真是绝路逢生。
第二天一早,他连学校都没有去,直奔唐人街运河街上的保险公司,那里的保险代理可以用中文解释保险条例。哈尼将人身保险的情况仔仔细细问了一遍。他从来不懂保险的事,开始一点也听不懂,更不懂怎么选择。保险代理于是问哈尼,投保的目的,一种是给自己留更多享受的保障,另一种,是更多照顾法定受益人。哈尼马上说:“当然是更多照顾受益人
,我的孩子。要是我出了意外,我的孩子能够在这里活下去,她不至于没有钱接着读书。”说完以后,哈尼马上后悔了,怕保险公司看出来自己的目的,但那个代理人好象司空见惯,他什么也没说。
哈尼很小心。他找了个借口,没有买那家的保险。而是转到布鲁克林桥下的另一个保险代理行,去买了十份大都会保险公司的学生健康险。他只说,自己所在的学校要求学生都买保险,自己就来买了。他十分聪明地买了学生的健康保险,和意外伤害险,而没有象一般准备敲诈保险公司的无赖那样去买高额人寿险。不是他不想要那一大笔保险费,而是他怕被识破以后,会影响简妮出国的签证。他在保险赔偿受益人那一栏里面,写了简妮的英文名字,好象简妮已经在美国了一样。
然后,他把第五大道和第六大道仔仔细细走了好几遍,专门研究有哪些汽车,可能属于那些全纽约最豪华的老公寓的主人的,他们什么时候会开车进出。那都是些沉稳气派的好车,宽大富贵的美国车,很少有轻便的日本车。它们飞速驶来,无声地停在金碧辉煌的公寓玻璃大门前,戴雪白手套的黑人门卫,大多是头发花白,举止庄重的男人,而不是青年,从门厅里快步出来,打开金色把手的大门,象企鹅那样高高地挺着胸。那些训练有素的门仆,不象中国人那样点头哈腰,但一点也没有失去他们的恭敬和本分。专职的司机穿着笔挺的灰色双排扣制服,领口露出一小条雪白硬挺的衬衫领子,有着仪仗队式的威风和讲究,漂亮得象南北战争时代的将军。他们的专注而果断的脸,让哈尼看不够。哈尼对纽约的富人并没有多少想象,也并不那么喜欢他们的样子,有的人看上去普通得要让人妒忌他的运气。但是,他却真的喜欢上了那些司机和门仆。他最认同的,是他们的态度,甚至是钦佩。他小时候见到过他爷爷家的中国仆人,他从一个小孩子的判断力,觉得他们在点头哈腰的背后,藏着许多冷酷和怨恨。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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