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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他也是要批驳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儿的。
“范仲淹、欧阳修乃一代人杰,虽长于议论而短于实践,但在‘庆历’革新中,还有几个忠贞不二、患难与共的伙伴。而现在呢?兄长身边尽是一些奸巧投机的小人。若此等小人不去,兄长纵然是度过这次灾难,日后也会因此等人物的奸狡妄为而粉身碎骨。
“仁宗皇帝虽因循成习,但对臣下却仁慈有恩。‘庆历新政’虽中途停歇,而范仲淹、富弼、韩琦、欧阳修等人并未因此而消失于朝野,而且名声日隆,之后二十年间,仍几度出入大内,主持政务,执掌文坛。
“当今皇上,福威难测,喜则赏赐无度,无功者可据要津;恶则惩罚无法,忠耿者亦被贬逐。我此刻所忧者,不唯一人之安危,一家之祸福,而是忧虑全非‘变法’,重臣换班,风云转向,毁誉易位,被贬者杀回京都,泄一年来失职、落权之恨;奸巧小人改变面孔,搅浑水汪故媚新!如此,则混乱将弥漫朝廷,‘变法’之功过是非难以明析,‘变法’引起之祸,将使国家永无宁日。哥,我还是那个主张:远奸佞之人,纳有道之谏,主动匡正缺失,以保全‘变法’之初衷;停止与皇上对抗,勿为善意者所误,勿为恶意者所乘……”
王安石刚刚借儿子王雱的年轻气盛,在脑中燃一束积极图进之火,刹那之间,被王安国形似周全,实则旧话重提的冷风打得晃了几晃。现在与平甫不是从头争辩的时候,但皇上“福威难测”正是他王安石所忧所虑的。忧虑之核还是在于自己因“威”下台,何人因“福”上台,及其人将以怎样面孔面对“变法”大业?此时,“变法”前途难卜引起的强烈痛苦使他觉得两边的太阳穴膨胀起来,急忙举起双手按住额角……
就在这时,三十岁的吕嘉问在王安礼的大舅兄、侍御史知杂事谢景温的带领下,闯进书房。吕嘉问顾不得理睬众人,神色慌张地径直向王安石快步走去。
吕嘉问,字望之,安徽凤台人,其祖父是御史中丞吕公著,其曾祖父是仁宗朝著名宰相吕夷简,故以荫入官。其人生性机敏而大胆。去年六七月间,朝廷第一次政争爆发,知谏院、权御史中丞吕诲首先发难弹劾王安石,吕公著起而响应,他的弹劾奏表尚未呈上,底稿即被坚定支持“变法”的孙子吕嘉问从书房盗出,并连夜送交王安石。第二天早朝,吕公著在皇帝临朝听政时,第一个举表弹劾。他神情庄穆,照本参奏,声音宏亮,字句铿锵,为了引起皇帝的重视和群僚的赞同,他特意放慢节奏,大有夫子授课之状。王安石听得不耐烦,打断吕公著的朗读,戏曰:“吕公所语,某已猜知,容安石代为呈奏如何?”说完,即发挥其过目不忘之本领,仿吕公著之腔调,背诵底稿,竟无一字差错。背诵完毕,向吕公著拱手:“请吕公指教,可有疏漏差错之处?”
吕公著瞠目结舌,全然懵了。
群臣不知底细,惊骇于王安石先知之才,有人竟然喊出:“执政知人知事如此,真奇人啊!”
皇帝赵顼也糊里糊涂地夸赞:“此乃以自知之明而知人,朕惊服矣!吕卿,你还有什么事情要禀奏吗?”
吕公著仍在懵懂中发呆,根本没有听清皇帝的询问,慌慌叩首回答:“臣、臣遵从圣旨。”说完,伸出抖动的双手,把弹劾奏表呈上。
皇帝赵顼被吕公著逗笑了。他没有计较吕公著的失态,从宦值手里接过转呈的弹劾奏表,笑着说出了两个字:“退朝!”
吕嘉问出卖了老祖父,吕公著随即被罢了御史中丞之职,贬到邓州去了。人们呼吕嘉问为“家贼”,终世为士大夫所鄙视。
吕嘉问为“变法”立了一功,之后被王安石晋升为提举市易务。
此人奸佞乎?小人乎?古人看,无疑奸佞中的奸佞,小人中的小人!
今夜,吕嘉问又匆忙闯进书房,把一个惊人消息,吹进王安石耳鼓:“大内传出消息,皇上要诏令司马光为执政了!”
真是一声霹雳,王安石在这强烈的震惊中,霍地挺身跃起,突然又倒在软榻上。他的老毛病偏头疼骤然发作,“啊”的一声,双手紧紧抱住头颅。
书房一片混乱。
夫人吴氏扑上前去,扶住满头冷汗、咬牙呻吟的丈夫,吩咐儿子王雱速去卧室取药。
辛辛苦苦而闯了祸的吕嘉问,不知王安石何至于此,惶恐地瞪大一双圆目。
王雱很快从卧室里取回药来,是一小瓶浅红色药汁。吴氏接过药瓶,熟练地把药汁滴入丈夫的左鼻孔。人们都紧张地注视着王安石的反应。
这瓶药汁,是皇帝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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