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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衬映了我们这些“六九届”的涉世之浅、少人之忧。今天看来,我们必须承认,在那个大动荡年代,我们“六九届”同真正参加“造反”、“革命”的“老三届”相比,的确存在社会性差距。这就难怪,“老三届”后来作为那个时代的符号,被历史文本反复记录,而我们“六九届”,却成了他们身后的一片“流年碎影”。
几个星期前,一则发表在号称拥有百万知识分子读者的《南方周末》上的按语,使我感到不平。编者按是这么写的:“四十年前的1968年,大规模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从根本上影响和改变了与共和国同龄的一代人的命运。被称作‘老三届’(‘*’前高、初中各三届学生)的一代城市青年,怀抱单纯的热情理想,落籍到中国社会的最底层,历经各种磨难,使他们不仅深入了解了中国广大乡村和农民的真实情状,还体会到社会人生的诸般严酷世相,从而形成了一个独特群体的独特个性,以及一个独特的共名……‘知青’。尽管知青运动作为一种人为的社会工程今天已不复存在,对它的历史评价也还有待由粗到细的仔细清理,但那一代人的经历,已经在共和国史册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则是毋庸置疑的。”(《南方周末》2008年10月16日第23版)编者按先生在这里将“上山下乡”、“知青”、“共和国一代人的命运”等大词汇,同“老三届”排他性地联系起来,以至在这关涉祖国历史的重要一幕中,排除了一个巨大的生命群体……“六九届”,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六九届”并非仅仅是“碎影”。这个巨大生命群体的命运,同今天中国社会的很多方面,形成了紧密联系。而更准确地说,在40年前,我们是同“老三届”一起上山下乡,走到了社会底层的。这个无与伦比的社会阶层重塑运动,瞬间即融化了“老三届”、“六九届”以及所有走上“上山下乡”之路的人的年龄、社会差别。而一旦来到农村,“老三届”和“六九届”在外形上就再无法区分:我们一样晒得黧黑、炼得坚韧;我们同样在艰苦环境中长大、闯荡,经历着生活的裂变。但比较起来,我们毕竟年少、幼稚,我们的脆弱、无知,在上山下乡之初,就暴露了出来。这注定使我们要经历更多磨难和坎坷。但是,我敢断言,我“六九届”的伙伴们并没有随波逐流。在改变命运的奋斗里,“六九届”也有一番不懈的努力,我们的成功与失败,都可面对后人。记录这些成功与失败,以寻找我“六九届”伙伴的生活轨迹,在我说来是一种精神补偿。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寻找我六九届的伙伴们(3)
作为全国最大规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整届学生走进“广阔天地”的知识青年,我们当时并未完全理解上山下乡的“伟大战略意义”。后来在许多伙伴们的回忆里,乘火车转汽车走了几天几夜,来到天空特别晴朗,遍地铺满黄色、红色小花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连队时,都以为又是一次愉快的春游。可是,当我们刚下汽车、双腿陷进没膝的泥浆,头和脸以及所有裸露的部位,瞬间被蚊虫、小咬叮起层层大包时,大家都傻了。女同学的哭声首先奏起。在满是泥浆的帐篷里,先是细小的抽泣声,后来汇成了响亮的一片。男孩子们一个个目光呆散,状若木鸡。连平时最不吝的哥们,也完全傻了眼。记得最不幸的事,是连队为我们煮的小米稀饭,被一位早来几天的上海女知青端到帐篷门口时,脚一滑连人带盆摔将下去。热粥立刻烫伤了上海女知青的脸和上身,疼得她号啕大哭。以后的事现在想起来就像电影:车老板子迅疾套好马车,男知青抱来一堆棉被,连长指导员忙得团团转,女知青被安放在马车上飞奔营部,一串马鞭的响声又脆又长。而我们,早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弄得目瞪口呆。
那一夜,我是钻进一位天津男知青的被窝里度过的。“懒汉鞋”丢在了泥浆里再无法找回。满腿是泥的我,就这样盖着别人的被子,度过了北大荒的第一夜。自然,我估计所有和我同来的“六九届”,都在各自的被窝里彻底了断了“春游”梦。和我分享被窝的天津知青,是一位“老三届”。他们天津知青和哈尔滨、上海知青早我们四个月来到北大荒。那时他们已显得比我们成熟很多。后来,经过若干年的共同生活,我们成了生死之交的哥们。
到建设兵团的第一课,当然是劳动。那时,我们连队完全是新建,其选点考虑,主要是战备。我们是1969年9月1日抵达黑龙江省孙吴县辰清镇的。当时,珍宝岛战斗过去还不到半年,而新疆铁克列提中苏边界的军事冲突,刚刚以我军遭受损失而结束。“团结起来,准备打仗”,成了全党全国的响亮口号。到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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