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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屏将为乱。’栾(栾书)、郤(郤錡)为徵(作证)。六月,晋讨赵同、赵括。(赵)武从姬氏(赵庄姬)畜于公宫。”
至于“赵氏孤儿”赵武,《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前542)中也提供了一条线索。“穆叔曰:‘赵孟(即赵武)将死矣!其语偷,不似民主。且年未盈五十,而谆谆焉如八九十者,弗能久矣。’”穆叔即鲁国大夫叔孙豹,前一年参加各国救济宋国受灾的“澶渊之盟”,在那里见到赵武唠唠叨叨,语言浅薄,没有主臣的风度,于是回国后发表了如上的感想。春秋时盟会按出席者年齿排定座序,所以穆叔确知赵武的年龄。“未盈五十”,杜预注“盖四十七八”,照此扣除虚岁,则赵武当出生于公元前590或589年,“下宫之变”时已七、八岁,符合《晋世家》“从姬氏畜于公宫”的说法。《国语·晋语》“昔先主文子(赵武谥文子)少衅于难,从姬氏于公宫”的记载,也是一条旁证。
由此可见,《赵世家》与《晋世家》的内容出入巨大,几如出于二人之笔。前人很早就对此大惑不解,如毛奇龄就断言《晋世家》为司马迁父亲司马谈所作,“凡《史记》中其说多有矛盾处,皆谈创而迁改之也”(《经问》)。这是没有根据的。众所周知,春秋各国都设专门史官,史官以护持国史为生命要职。尽管秦始皇收焚天下图书,但暴力终非万能,“如何十二金人外,犹有人间铁未销”,老百姓连武器都敢抗命不交,遑论书籍。司马迁撰写《史记》,“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楚汉春秋》接其后事”(《汉书·司马迁传》),“《世本》”就是赵国史官的作品。太史公也完全有可能见过赵国其他的国史或野记。而其中的“赵氏孤儿”故事,有声有色,令他不忍割爱。故事在整篇《赵世家》中占了绝大篇幅,颇显突兀,支持了迻录旧记的可能。东汉郑玄注《礼记》,和他先前注《尚书》、《周易》说法全然不同,赵翼以为是“兴会”(写作心理)所致。“兴会”可以解释司马迁置扞格于不顾的原因。或许他也知道,传说可以变为历史,尤其是帅气的那种。
导读(4)
二
现在让我们尝试接近真相,作为阅读“赵氏孤儿”故事之前必要的知识储备。连篇累牍的引文考证想必已让读者生厌,所以下面尽量采用叙述体,只在需要时作一些推考的说明。
公元前621年,晋襄公以中军将(正职)贾季与中军佐(副职)赵盾职位互换,揭开了赵盾专权,赵氏家族一枝独大的序幕。赵盾其时兼任执政大夫,晋国因而第一次出现了同时担任军政一把手的“正卿”。同年襄公去世,将自己的爱子夷皋郑重托孤于赵盾,所谓“此子之才(成才),吾受子之赐;不才,吾唯子之怨(只埋怨你)”云云,至今读来也令人感动。葬礼尚未举行,赵正卿却认为夷皋年纪太小,提出改立襄公在秦国的异母弟弟公子雍为君。“兄终弟及”在古代是同样合法的继承方式,所以二把手贾季主张迎立在陈国的公子乐,因为他最受晋文公宠爱,立他符合“孝”(顺从先君意愿)的要求。赵盾反对,认为公子乐生母辰嬴在文公妻妾中仅排第九,“母淫子僻”,而公子雍生母位列第四,本人又在秦国当上了大夫,“秦大而近,足以为援”。其实贾季没有说错。春秋时诸侯娶妻,不仅女方常以妹妹作媵(陪房),同姓各国还要送出公室女子作为陪嫁。文公的正妻文嬴同辰嬴便都是秦穆公的女儿,辰嬴地位未必如此不堪;晋襄公名欢,公子乐名乐,从起名上也可见出文公对这两个儿子的偏爱。赵盾的“足以为援”的选择重实用而不重“立爱为孝”,多少反映出他对晋国公室一种类于“社稷为重,君次之”的离心倾向。
赵盾派先蔑、士会去秦国迎接公子雍,贾季也让人去召迎公子乐。陈国路近,为了不落后手,赵盾在入境口杀了公子乐一行,又在次年借故将贾季驱出晋国。贾季即狐射姑,其父狐偃与赵衰同为晋文公出亡时的左膀右臂。晋国卿族之间的矛盾倾轧,也展现在我们眼前了。
先蔑、士会派出不久,襄公夫人穆嬴就抱着夷皋上朝堂哭闹,对赵盾说:“先君有什么罪?孩子又有什么罪?放着骨血的太子不立,却到外面去找国君,你要拿我母子俩置于何地?先君的遗言,你这么快就忘了么?”赵盾无言以应,只得改变成议,于前620年四月立夷皋为君,即晋灵公。
这时秦康公已派出大批军队,同先、士二人一起护送公子雍回国就位。赵盾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边境埋下伏兵,以“逐寇如追逃”为战斗口号。护送人马一到,一阵掩杀,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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