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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臣民歌唱。曲中大旨，无非是导人于善。崇祯帝本意是欲借歌曲，以挽救当时的颓风。谁知道这种歌曲流行开来，却都被唱得悲感苍凉，音韵出于商声，大似纣时靡靡之曲，遂竟成了亡国之音。因为五音中宫商角徵羽，算商声最是凄凉，也是最动听。女子大都喜欢商声，这也是性情之所近了。识者知道这商音流行，阴柔而不振，阴盛则阳衰，自然非佳兆。所有时人预言，商声去而不返，必有大变，且不仅是大变乱，怕还要亡国。

崇祯帝爱听田贵妃的新曲，常常同她临幸万岁山（他后来殉身的煤山）、千佛崖；又登秋水一色处，即今之北海。崇祯帝徘徊远眺，不由地慨然叹道：“天下不靖，灾荒频年，百姓流离，哀鸿遍野，而朕犹筵歌酒宴！从今日起，宜力加节俭，以济灾民。”

田贵妃听了，立即卸去艳服，淡抹轻妆，并收拾起钗钿，及连年皇帝赏赍的金珠宝器，共得三千余金，令中官赍往京畿灾赈处，充作赈资。崇祯帝深嘉田贵妃贤淑，也就更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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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内忧四起（15）

■　惊艳陈圆圆

田贵妃的父亲田宏遇官居右都督副将军，因生性极好客，一时众望所归，名士英雄趋之若鹜，田将军仗义疏财之名也随之满天下。

田宏遇在城西盖建起一幢大厦，占地几百亩。所谓甲第连云，殿阁巍峨，楼台百尺，都是画栋雕梁，丹饰粉垩，精致得无异于皇宫。单讲他那一座花园在都下就算得上独一无双。园中亭台山石、花草林泉，无一不全。阖园的四周尽栽翠柏苍松。华美红楼一带，于绿树荫浓中隐现，景色雅致至极。

田宏遇为建这所别墅，怎么打样儿看模型，足足闹了有两个年头才得造就。到了落成的那天，田宏遇大张宴席，悬彩挂灯。沿街还搭彩纳的凉篷，从德胜门起，直到花园前止，五彩缤纷，备极壮丽。一天到晚，灯火辉煌，照耀犹如白昼。街上皆燃灯树，光澈十里。天空也被映得通红，远处的人还当是火警呢。

那时满朝的大小官吏自宰辅以下，谁不讨好女儿正是最受宠的皇亲国戚，一时间，致送礼物的、道贺的，把田皇亲的府门前，弄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而田皇亲的府后面的内宅，则都是一群也来祝贺的王公大臣的官眷。田宏遇和他儿子田云岫忙着应酬迎送。

田皇亲的府门前鼓乐喧天，正厅上细乐杂奏，霓裳羽曲，南昆北剧，应有尽有，而那些扮演歌剧的，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妙龄女郎，她们是很有点来历的。

安徽巡抚李留云本是南京的落第举子，闻得田皇亲好义，千里相投。田宏遇见李留云文章超俊，谈吐风雅，于是就在首辅温体仁面前竭力替李留云造声势。温体仁一召见李留云，感觉果然也不错，于是过不上一个月，上谕下来，放李留云为徐州通判，三个月后擢为淮扬知府，半年后再升为湖南守道，待到田宏遇别墅造就，李留云已做了安徽巡抚兼承宣使了。为推荐之功绩，他就给雅好声色的田皇亲在他别墅落成的最好时机里，以三万金购置艳姬二十四名，组成一个女子歌剧班。那二十四名艳姬均是秦淮一带的歌妓，不但是技艺超群，姿容也都是如花似玉秀丽非常的。田宏遇果然喜欢得了不得，除照单全收外，又赏给李留云的来使纹银三百两；还亲写一封谢书，再三地向李留云道谢。

在田宏遇新舍启钥大宴群僚时，田宏遇父子招呼来宾，大排筵席，开怀畅饮，其时的来宾当中有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他就是后来闻名天下的吴三桂，其父吴襄现任京营兵马都督。吴三桂人品俊逸，谈吐总是一态极其高雅的做派。因他的父亲是个武职，吴三桂当然承袭家学。对于行兵上的方略，熟悉如流。田宏遇常常和吴三桂论兵，见吴三桂对答敏捷，所论皆洞中窍要，于是就常对吴襄讲起，说吴三桂少年练达，智勇兼备，他日前程未可限量。

吴襄自然喜得眉开眼笑，口里虽谦逊着，心下却十分得意，那天于酒酣耳热之时，拈髭笑道：“三桂是吾家的宁馨儿，将来光耀门庭，荫封祖宗，当胜似老夫！”而满朝文武见田皇亲也如此器重三桂，就也把他当成一位来日的大英雄看待。随着盛名雀噪，吴三桂自己也颇自负不凡，在众人的赞许声里，他也飘飘然到了半天云空中去了。

珠灯万盏把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照耀得若似水晶宫，画栋雕梁间，悬挂着千丝的紬彩，远远望去花团锦簇，只怕月殿桂府也不过如此。酒到半阑，田宏遇一时高兴，叫堂下止乐，令左右吩咐二十四名歌妓一例浓妆，来席间替嘉宾斟酒，于是一群美眷盈盈地走出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