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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在雪地上踏出两行长长的脚印,远看就象是两排大大的眼睛朝着天空瞪着。
他来到了一片荒凉的野外,有几个十字架的墓碑。他看了看婴儿的脸,那是一张混血儿漂亮的脸蛋,孩子突然不哭了,露出了奇怪的微笑。意大利人弯下身子,吻了吻婴儿的额头,然后把婴儿放在了一个墓碑前。接着他向前走了几十步,躲到了一个中国人的高大坟墓背后,远远地观察着。被子包裹着婴儿,在地上被雪打湿了,婴儿使劲地哭着,那声音让人揪心。
忽然一对农民夫妇出现在雪地中,他们都是信教的,他们看见了地上的婴儿,吃了一惊,心疼地抱了起来。他们把婴儿的父母骂了几句,然后便把婴儿抱走了。
一只冬天的麻雀停在了一动不动的意大利人身上,抖动着翅膀上的雪。
半年以后。
还是在那栋小楼里,她的呻吟象金属扭曲的声音一样尖锐高昂,充满了一种母性的力量。她一个人躺在房间里,两眼看着天花板。那种巨大的痛苦从自己身体的深处源源不断地袭来,她感觉自己是在战斗,与痛楚战斗,而且是孤军奋战。她在自己的嘴里放了一块毛斤,但她依然感到牙齿快被自己咬碎了。她把头扭了过来,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女圣婴像,那是一个男人送给她的,这个铜铸的女婴在象她微笑着。于是她感到了一种力量,来自于自己的体外,不断地输入她的肉体和灵魂。虽然现在自己有了被撕成两半一分为二的感觉,但她却在巨大的痛苦中隐隐约约地嗅到了幸福的味道。
冲,前进,冲吧,小基督,救世主,耶酥,快出来吧,别让你的妈妈痛苦了。这里就是马厩,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出生地。来吧,世界需要你。来。
你的妈妈痛苦地叫唤着,她的毛斤被咬碎了,她的战斗已经竭尽全力了。
出来啊。圣婴。
你出来了,出来了,好的,头,身体,手,脚,干得好,救世主,干得漂亮,小基督。你完全出来了,你胜利了,你战胜了全世界。响亮地哭吧,你欢呼吧,庆祝胜利。
看,你的妈妈昏过去了。
她醒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再次象箭一样射了进来。一点力气都没有,好象身体不是自己的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很久,她才想起来什么。
“我刚才把孩子生下来了,在昏迷前,我清楚地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我的孩子。”她在心里自言自语着,然后她吃力地支起了身体,在房间里张望着。
没有看到孩子。
只有女圣婴的雕像张开着双手看着她。
她绝望了。
神圣的阳光突然又象地毯一样铺满了整个房间,洒在她的额头和脖颈,她靠墙坐着,披头散发,脸上的血色更少了,似乎变成了一个玻璃人。她的嘴唇嚅动着:“我的孩子不见了。基督失踪了。”
当她的身体刚刚复原了一点以后,就去精神病院看罗兰。但精神病院告诉她根本就没有罗兰这个人。
“这不可能,罗兰已经在精神病院里住了半年了,就是那个整天怀里抱着个婴儿雕像的女孩,她的病很严重,你们不会不知道的。”
“真的没有,我们院从来没有这样的病人。”
“医生,你的脸上不是被罗兰用指甲抓破过吗?看,伤疤还在呢。”
“这是我在家里被老婆抓的,我看有精神病的人是你。”
罗兰象个彩色泡沫一样无影无踪地消失在了这座城市的空气中,她无奈地离开了精神病院。
她回到了父母身边,被妈妈紧紧地抱了起来。她象是刚从恶梦中醒来,回到家,就连续不停地睡了两天两夜。醒来后,把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说给了父母听。
“你住的真的是那栋小楼吗?”母亲问。
“没错。”
“孩子,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的清晨,我和你爸爸路过了那栋楼,在楼前的台阶上,我们发现了一个襁褓中的女婴,我们把她捡了回来,养大成人——”
“别说了!”她打断了母亲的话,“那个女婴就是我,对不对?我也是出生在那栋楼里的?”
“是的,我们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可我们是爱你的。”
“我知道,不管怎么样,你们永远是我的爸爸妈妈。可我的孩子呢?二十年前,在那栋小楼前,你们把我检去了,可现在,还是在那个地方,是谁把我的孩子捡去了呢?”
大教堂的尖顶依然庄严美丽,似乎永无止尽地伸向天堂。教堂前的信徒们小心翼翼地进进出出,各自怀着一颗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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