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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有了些欲望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了:“再问你一遍,我们过去认识吗?我是说在小公园见面之前。”
“我不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但我不能说谎,我们之间只见过三次面,前两次在小公园里,第三次就是现在。在这三次之前,我从没见过你,真遗憾。”
“你的记忆还完好吧。”
“当然,我的记忆比常人还要好。”
“那好,你不是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
“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
他吃惊地后退了一步,仔细地看了看她,然后说:“对不起。我失礼了。”说完他转身要走。
“把你的女圣婴拿回去吧。”
“送给你了,留个纪念,还是那句话,我是无神论者。”转眼间,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夜来香弥漫的夜色里。
三十六岁的保罗。马佐里尼独自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圣坛上有耶酥的彩塑还有圣母玛利亚,但是在最神圣的地方,供奉的是圣婴的雕像。小教堂不大,大堂大约有三层楼这么高,偏门下面有个地下室。教堂外,夜已深了,就连煽情的月亮也退去了。教堂里点着几支摇曳不定的白蜡烛,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烦躁不安,紧紧地盯着圣婴,额头上却满是大汗,在他坐着的长椅上的另一头,躺着一个满脸通红的中国女孩。女孩没有穿衣服,红润的身体暴露在烛光中,激烈地喘息着,好久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马佐里尼穿着黑色的教士服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教堂。只留下光着身体的女孩继续躺在耶酥的面前,而女孩身下一滩殷红的血正闪闪发光。
马佐里尼在黑暗的街道上走着,半夜的街上只能偶尔见到几个更夫。月亮始终没有出来,他在一片漆黑中凭记忆摸索着,到了一扇大门前,有节奏地用手指的关节敲着门。敲了好久,一个胸前挂着十字架同样一身教士服的中国老人端着蜡烛给他开了门。
马佐里尼跪在他面前用中国话说:“王神甫,对不起,我现在能不能做忏悔。”
她第一次来到这座巨大的教堂,哥特式的尖顶和充满装饰的门,还有大堂里虔诚的信徒们,窗户上装的都是彩色玻璃,于是一切都被彩色的光线笼罩着,象一场梦。她找到了一位神甫,把真正的圣婴交给了他。
自然,神甫非常惊讶,然后一位主教接待了她,并要她填一个表,以便能够给她一笔奖金。她没有填住址,只写了一个假名——玛利亚。接着她趁着年迈的主教不注意,偷偷地躲进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还有一个小格子窗,看不清里面。忽然里面传出了声音:“孩子,你是来忏悔的吗?”
“忏悔?”
“每个人都需要忏悔,因为人先天就是有罪的。”
“原罪。”
“孩子,你说的对,你很虔诚。”
“神甫,我肚子里有了孩子。”
“你结婚了吗?”
“没有,我还没到年龄呢。”
“可怜的孩子,愿上帝饶恕你。”
“可我是贞洁的,象玛利亚那样贞洁。”
“孩子,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这是一种亵渎。”
“我说的是事实,我以我的生命的发誓,我是贞洁的,我的身体只能献给一个人——上帝。”
“上帝是神。”
“上帝同时也是人。”
“孩子,你不是基督徒,愿主饶恕你。”
“只有上帝才能使贞女怀孕,我的肚子里怀着又一个耶酥,或者说是耶酥的弟弟。我是新的圣母。无论如何痛苦,我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好地照顾他,把他养大成人,我的孩子会改变世界的。”
“愿主饶恕你。”
走出教堂,已是黄昏了,在教堂的门口,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人,以一种特殊的眼神看着她。她们对视着,直到她感到浑身发冷,匆匆地离去了。
1906年的冬天,我们这座城市下起了一场罕见的大雪,一座小教堂的后门打开了,一个意大利人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匆匆地走了出来,在门里面,有一张床,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孩倒卧着,床单上全是血,这个女孩已经因为难产而死了。
意大利人用小被子把婴儿紧紧地包裹着,婴儿在风雪中不断地啼哭着,使意大利人来回地摇晃。他有着一双浓黑的眉毛和明亮的眼睛,却低着头不敢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脸。雪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