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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想着,却为另一件事大感头疼。
原来,不久前,他就府中账目上有亏空一事向父亲简单地提了提,并坦陈他和傅秋对纪福的怀疑。谁知,父亲为此大为光火,直言“要把纪福也带回江南老家……”。安俊一忍再忍,终不免与父亲又吵了一架。安世炎并非对纪福一味袒护,只是他对安俊不听自己的劝告一意孤行感到非常失望。“现在不是该讨论老纪的问题。而是你该好好检讨你自己!”安世炎说这句话时,满面涨红,显然生气到了极点。安俊知道父亲难以理解自己,只能沉默以对。但是,纪福贪污敛财的行径,他作为安府当家主人却不能不管。
安俊正在专心致志地看账簿时,乐芳进来给他沏了一壶好茶。账面上的东西,他并不是全懂,只能凭着早些年管理军需物资储备的经验来看一看。有的关键处,细心的傅秋已经用笔勾了出来,倒省了他不少力气。纪福为人精明能干,掌管安府几十年,深受安氏夫妇的信任。他虽比不上傅秋是算账的好手,但却懂得权衡机变,组织分配,是一流的管家人才。偌大的安府,日常事务大小皆由纪福总掌握,不显凌乱还井井有条。于是,安俊最疼的不是扳不倒这个老狐狸,而是在短时间内找不到可以代替他的人选。
安俊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心里烦闷,丢开账簿走到窗前。庭院中种着他最喜欢的绿叶芭蕉,碧叶参差,光影斑驳。天上的云卷云舒,仿佛与人间无关。偶尔飞过天际的燕子,让他不禁心生向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在心里默念着,觉得自己就像被束缚在鸟笼之中,任年华一日日老去。想到此,安俊心里更是黯然。他踱着方步,不由得又走到了悬着宝剑的板壁前。
他定定地看着这把剑,这是他回到京城以来,身边唯一的心爱之物。他从不允许任何人碰它,仿佛它身上藏着他安俊一生的秘密。有时,他会对它喃喃自语;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时,他会对剑寻找安慰。慢慢地,府里人都以为他染上了怪癖,当面不说,总是背后议论。不过,他才不在意这一切。从小到大,他干的出人意表的事情还少吗?
他是安家的次子,承担家族的重任本来就不在他身上。他就像一匹野马恣意地成长。他爱交朋友,喜欢武术,与北京城里其它的纨绔子弟不同,他钦佩有德有才的人,他以情义相交,从不虚情假意。他说过,他要学的是真本事,要交的是真朋友。此言一出,举世哗然,大家都认为安家二爷眼高于顶,孤傲自负。于是,官场他是不适宜的,寻欢作乐他更是不屑为之。当父亲安世炎十分担心他的出路时,他却结交了一大批有见识的朋友,他慢慢有了自己的理想,开始渴望能建功立业,实现真正的王道乐土。有意思的是,他这样的一个人,却实实在在地遵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娶了何家小姐为妻。婚后幸福美满的生活,暂时让他忘却了自己有志难抒的苦闷。而且,由于兄长安宇的早逝,他不得不承担起家族的顶梁重任。直到妻子骤然离世,他才蓦地感到时间的紧迫。家族老小他不得不顾,曾经生死与共如今却身陷囹圄的挚友也不能辜负,重压之下他难展笑颜,更何况还无一人可倾诉心中苦楚。
“啪”地一下,安俊一拳重重地击在板壁上。原本谙熟于心的军体拳已经生疏,若不是他的力道大减,板壁早就凹进去了一大块。他喘着粗气,心里升起一个坚定的念头:无论怎样,我都要坚持下去!“爷!”不知何时,燕生已到房门口,他轻唤了一声,便推门而入。安俊眼睛瞪得大大的,问道:“何事?”“我那里一切都准备好了。轻装简行,诸事齐备。”燕生认真地回道。“嗯,”安俊恢复常态,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燕生所说的是何事。“咱们大后天就出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天后差不多就能回来了。”他看燕生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补充说道。“奴才多问一句,爷莫怪罪。”燕生恭恭敬敬地说,“咱们这回到底去哪里?”“遵化。”安俊轻轻地说,眼睛看着窗外的流云,心思仿佛已飞到千里之外。“还有,”燕生顿了一下,咬着嘴唇,道:“去年秋天,马儿们长了不少膘。除了‘珍珠’和‘玉滇’,其它的现在就拉上阵也没问题。只是,西宁那边未必就不能养成这样的马。”他抬起头看着安俊的脸,不再说下去。安俊凝神沉思了片刻,说:“不。岳将军麾下自然不会缺了战马。不过,能像你这样精心饲养出来的稀缺品种却是不多。这份礼物,我想他会笑纳的。”
☆、(二十二)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绵延不绝的燕山南麓脚下是一片沃野千里的平原腹地。这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强健有力的马蹄声。循声望去,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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