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页)
富有把旱烟袋子交给李德民,“我们也是老族长找了县长以后才放回来的。如果老族长不找县长,恐怕我们现在也回不来。”“得想办法把娃娃弄出来……”李德民接过旱烟袋, 边装旱烟边说。“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现在只好听天由命了。”张全有看着李德民。“没有找崔明仁说道说道?”李德民从怀里摸索出几块大洋放在张全有身边。“崔明仁是个认钱的主,只要给他钱,他啥事情都敢做。说不定他会让崔长生把拴龙放出来……我去求求崔明仁,看有没有办法。”“哥,你这……”张全有看着李德民放在土炕上的大洋,不知道说什么好。农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收入,更别说挣来大洋了。在山林里苟活的李德民如何积攒大洋啊。“救人要紧,其他事情好说。”李德民真诚地说。
农人看重性命,看重亲人的安危。尽管他们缺吃少穿,却不愿意为钱财放弃生命,放弃对亲人救助。他们重视生命的存在,重视生命的延续。他们生命的质量不高,甚至为生存疲于奔命,却仍然痴心不改。只要能活下去,就不轻言放弃。他们也不是一味追求活命,也会为了生存而拼命,为了活下去而造反,甚至用很多人的性命换取部分人的生存。他们珍惜性命,更珍惜生活的空间。任何人都不能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和空间。
“我在崔家扛了二十多年长工,为崔明仁发家致富出过大力。他多少应该帮一点忙,何况管事的是他的儿子。如果他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李德民天真地说。“崔明仁帮忙的话,也许会有转机。”张富有似乎看到了希望。
张玉龙端着木托盘,盛着几个杂粮蒸的馍馍和两碟酸菜。张李氏跟在张玉龙后面,端着两黑碗玉米面糊糊。张富有急忙推开土炕上的被子,招呼李德民吃饭。李德民放下旱烟袋,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抓起黑糊糊的馍馍咬了一口,随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酸菜,边吃边对张玉龙说:“你也赶快吃吧。”又回头对张全有说:“路上把娃娃饿坏了。”随后又对张玉龙说:“过两天天气好些了,你再到柳条沟去一趟,用牲口驮几石小麦和玉米回来。”
“你有多少粮食?驮那么多过来,你们吃啥呀。”张全有感激不尽。“这几年没有积攒下别的东西,粮食到有一些。你放心吧,饿不着我。”李德民就着酸菜,稀哩哗啦地吃着玉米面糊糊。他对妹妹做的酸菜情有独钟,每次来张家总向妹妹要酸菜吃。“你们这么一折腾,家里肯定没有多少粮食。眼看过年了,没有吃的咋行?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吃饭啊。”
张全有看着头发花白的李德民,眼角流下两行热泪。还有什么能表达亲情,有什么能表达真诚的心意。李德民的每一颗粮食都包含着惨重的代价,每一颗粮食都是在深山老林用汗水、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每一颗粮食都是心血啊。吃他们用血的代价换来的粮食,花费他们送来的钱财,咋能忍心?张全有悄悄地用棉被擦拭流不尽的泪水,从心底里感受着浓浓的亲情。
“哥,听二娃说,拴柱媳妇生娃了。”张李氏看着李德民。她对李德民有着特殊的情感。小时候,家里穷,吃了上顿没下顿,哥哥想方设法照顾弟弟妹妹,对她尤其偏爱,好吃好喝的东西尽着她,好玩好耍的东西给了她。童年尽管苦难,却充满快乐。嫁到张家以后,哥哥一如既往想着她、关怀她、照顾她,尽心尽力帮助她。哥哥逃进柳条沟,生活很不宽裕,也没有忘记她,时常不辞辛苦,送来野菜野果,送来不常见的吃食。家里遭了横祸,哥哥又义无返顾地送来钱财和粮食。
“是。前几天生的,乖的很。”李德民说不出的高兴。
农人依靠土地养家糊口,家境薄弱,经受不起风浪冲击,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使他们掉进痛苦的深渊,甚至家破人亡。缴租子和税收是必须的,是祖宗们传承下来的规矩,人们却总想偷着赖着不缴,甚至期盼青天大老爷减免税负,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有宽余一点的日子。也正是这种空洞遥远的期盼始终在他们心里燃烧,让他们对生活充满希望,对未来充满期待。
谁忍心剥夺农人的期盼?谁忍心打碎农人的希望?
困苦的生活剥夺不了农人乐观的对待生活,剥夺不了农人谋求生存的权利。只要有些须希望,他们也会坚持;只要有一点收获,他们也会高兴。李德民打了一只瘦弱的狼,他们高高兴兴地谈论半天;李德民有了孙子,他们快乐无比,忘却了暂时的烦恼。他们谈论着狼肉的味道,憧憬着孙子长大成人后的作为。他们把希望和未来寄托在儿孙身上,希望多生儿女,多养子孙,期望儿女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们看重生活,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