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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来的兄长,继续盯着窑洞的顶部,没有吱声。
张全有看见李德民走进窑洞,挣扎着想坐起来。李德民上前一步按住他,“你躺着,别起来。天太冷,小心着晾。”张全有脸色苍白,布满青紫和淤伤,头上缠着布条,身上盖着一条旧棉被,斜靠在另一条棉被上。“哥,你来啦。”张全有把手伸过去,招呼李德民,示意张富有坐到炕上来。
“你好些了吧?”李德民走上前,看着张全有心疼地说:“咋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了啊!”“都怪我们没有本事……”张全有摸了摸头上的布条,顺手拉过棉被,给李德民腾出一块地方,“那么远的路,你咋来了?路不好走吧?”“下了雪,路上滑,耽搁了。你遭了这么大的劫难,我无论如何要来看一看啊……拴龙还没回来吗?”李德民边说边看了看窑洞里的摆设,看了看站在脚地上的妹妹,眼睛里满含关爱。“没有。他还被保安队关押着哩。”张李氏拿着笤帚帮李德民打扫身上的泥土。她两眼含泪,直直地望着李德民。她被出乎意料的灾难惊怕了,少却了往日的沉着和冷静,少却了往日的灵活和自如,双眼满含慌乱和焦急,动作笨拙而凌乱。作为妻子和母亲,她希望亲人陪伴在身边,给她以帮助和依靠。在此以前,张全有是她的依靠,孩子们是她的希望,看到张全有,看到孩子,她就有力量,就精神百倍,心安神定。张全有和孩子做好家里家外的事情,她只要做好饭,准备好衣物和食物,照顾好家里的家禽,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丈夫的疼爱,享受孩子们的照顾,心平气静地与妯娌们说闲话拉家常。家里惨遭横祸,丈夫和儿子被抓,要应付家内家外的事情,她难以胜任,也难以为继。迫不得已,她想到了李德民,不顾一切打发儿子去找李德民,也希望儿子躲避灾难。尽管李德民不过是种地放牛的庄稼汉,是依靠土地养家糊口的农人,他毕竟是男人,是带着儿女闯荡山林的大丈夫,是依靠双手拥有土地和家业的强者。
张李氏帮李德民收拾干净身上的泥土,扶着李德民坐在土炕上,看了看丈夫和哥哥,拉开门走出窑洞,到隔壁厨间准备饭食。
见到张玉龙平安归来,张李氏一阵心酸。“他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啊。百十里山路,深山老林,咋让他独自一个人去……那可是野狼出没的地方啊。想必真是糊涂了。”她疼爱地看着儿子,伸手拍打儿子身上的泥土,“路上还好吧?”张玉龙看着母亲一夜间花白了头发,强忍辛酸,“挺好,挺好。”母亲用手擦去儿子脸上的泪水,微笑着问:“你舅母和表哥还好吧?”“他们都好……噢,表哥有儿子了。”张玉龙对母亲说。“是吗?多大了?”听说哥哥有了孙子,张李氏感到酣畅和舒心。生儿育女是农人看重的天经地义的大事。在农人眼里,人世间没有比生儿育女更大的事情,没有比生儿育女更令人高兴的事情。有孩子,就有未来和希望;有孩子,就有家业的继承者和血统的承袭者;有孩子,就不再担心后继无人,老无所靠,老无所养。正所谓“养儿防老”啊;有孩子,心里才踏实,才实在,才完成了人生的一大使命,所谓“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啊。张李氏为哥哥感到高兴,为苦命的侄子感到高兴。“老天开眼啊,让逃进山林的穷苦人有了希望。”
张全有和张富有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向李德民诉说灾难的起因和经过,诉说在乡公所遭受的非人折磨。“真还别说,公家人折磨人的办法可真多啊!不知道他们哪里来那么多的损招,尤其是保安队那个姓崔的。现在想起来都害怕,他折磨人的手段真毒啊……到现在我的头和胸脯仍然疼痛难忍啊。”张全有伸手摸了摸疼痛不已的头。“姓崔的我知道。我在他们家抗了二十多年长工,对他的言行早都领教过。他从小就心狠手辣,十多岁的时候活活整死了在他们家抗长工的老张头。”李德民说,“碰到他手里准没有好日子过。老张头死的时候的惨状,现在都不敢想啊。我也是担心像老张头一样被他整弄死,才逃进深山老林的。”“这么说,他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啊。”张全有说。
“拴龙咋样啦?”李德民担心地问。“拴龙因为打过公家人,被抓走以后就没有再见过面。听人说被打的不像样子了。公家人不放他。”张富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娃娃受大罪了。”“再没有找人说道说道?看能不能把拴龙早一点弄回来?娃娃被打成那个样子,不赶快弄回来咋行……这么冷的天气,还不冻坏了?”李德民担心地说,“能找的人都找了,能花的钱也花了,没有用!老族长都找过县长,不顶事。”张全有说。“哦……娃娃不管不行呀!” 李德民出神地说。“保安队不放人……话都搭不上。”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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