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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伏在广场上的人群才都起身,仍旧低头,顺着礼仪的程式,各自走到太和门前站齐。
面前这群垂着头的人,有多少确切地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有多少人在暗暗揣测刚刚发生的这一切的意义,而从明天开始,紫禁城内外又将有多少传闻?
毕竟自萧焕十二岁即位以来,不要说庆典祭祀这种大场合,就算是日常和臣僚之间的应对,也从没听说他在进退仪容上出过什么差错。因为这一点,他在少年时还曾被拍马溜须的言官盛赞为生有明君容德。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看了站在御道正中的萧焕一眼,他已经又神色凛然地目视前方,任由光禄寺那些礼仪官摆布了。
凯旋庆典很隆重,随后的大宴也热闹至极,因为这次主要是犒劳戎马劳顿的将士,而军官们大多要比文官豪放肆情得多,所以气氛较之以往也轻松很多。
觥筹交错之中,我悄悄放下手中的酒杯,拉了拉身边御座上萧焕的衣袖,他微微侧了侧头,带点询问地看着我。
我扳过他的头颈,飞快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他连忙轻咳一声,坐直身子,脸上却有些泛红。我低下头偷笑,管他几个人看到,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好了,隐秘的快乐充盈上来,在这个时刻,连坐在萧焕右侧的杜听馨投过来的幽幽目光,我都不想再留意。
坐好了的时候,殿下有道淡淡的目光投了过来,父亲持着酒杯看着我,没有表情,刚刚那些,他应该都看到了。
我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大宴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太和殿内殿外点满了烛火,照得殿前的广场亮如白昼,紫禁城的夜晚难得这么明亮温暖。
酉时刚到,内眷们就开始陆续退席,我也离席向萧焕请归,萧焕点了点头:“时候不早,皇后先回寝宫。”
今天是逢十的日子,他没说让我早点歇息,就是说待会儿会召我去养心殿侍寝了。
我点头表示明了,行礼:“臣妾告退。”抬头看到坐在萧焕身侧的杜听馨眼神淡定如水,正静静地看着我。
我突然想到,杜听馨生长在紫禁城内,帷幄之间邀宠弄权的事不知道看过多少,可那次陷害我的时候,她却用了那么容易被识破的方法。
她是不是明白萧焕一定会护着她,所以故意那么做,以向我示威?
难道那个时候,她就看出我对萧焕还没有忘情,知道总会有现在这么一天,我会明白过来原来我不能容忍萧焕身边还有别的女子和他在一起柔情蜜意?
她在那时就种了一粒种子在我心里,而我直到那颗种子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撑得胸口发疼,才意识到它的存在。
原来我一直都小看了杜听馨,这个被膝下无女的太后夸赞为冰雪聪明,视为掌上明珠,十三岁就以诗名艳绝京城的才女,绝对不是一个只是皮相光鲜的绣花枕头。
这一刻我应该妒恨交加的,但是我心里那个沙沙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从内金水桥上萧焕对我展开笑靥开始,那个声音就没有了。无论身处何处,无论顶着什么样的身份,那个笑容都没变过,那是那个青衣儒冠的年轻人在江南的秋风里给我的微笑。第一次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我就想,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东西终于来了吧。
我抬头向杜听馨笑了笑,我想这一定是我最灿烂的微笑。
杜听馨眼中的淡定迅速褪去,换上了失神的惊愕。
我转身走出了太和殿。
回到储秀宫,卸了脸上的脂粉,换了便装,估计时间还早,就倚在灯下看了会儿书。
我兴趣比较低俗,从小到大都只喜欢看野史和笔记小说,碰到经传诗文就头疼,因此爹常说我胸无大志,不学无术,我也不理他,照旧捧着我的传奇小说看。
这次看的是小山刚从宫外书肆买来的志异小说,叫《镜花缘》,内容新奇有趣,文笔也流畅诙谐,怪不得小山说这本书近来在市井间很流行。
看着唐敖、林之洋和多九公在千奇百怪的国家游历,不知不觉夜就深了,看看桌上的西洋座钟,已经过了亥时。我放下书,正准备沐浴等着养心殿的人来接我,冯五福就笑眯眯地来了。
他行了个礼:“万岁爷吩咐,就寝前还想和娘娘说会儿话,不必净过身之后再去,另在养心殿备有热水,待到寝时再洗。”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请冯公公先行。”
冯五福一路把我请到停在储秀门外的鸾轿上,等我坐好了,他忽然说:“万岁爷离京月余,积压的事务很多,万岁爷的身子却经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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