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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瞻,政坛激进、文坛盟主,与介甫之谊,远非自己能比。然因政见不合,被贬、被逐,其政见不改,其友谊不改。离京之前,苏、王、司马不是仍然有过一幕崇高友谊的诗酒吟唱,至今仍传誉京都吗?三年之后,在这部哄动京都的《钱塘集》里,依然可睹苏子瞻神采奕奕、谈锋激烈、钟情西湖山水、关心民间疾苦、执著地拥抱着自己的政见和光明磊落、不吐不快的超凡风采!
苏子瞻的诗是学不来的,但苏子瞻的为人,却是可以效仿为师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原是历代圣哲、贤者、仁人、志士尊奉的信条。苏子瞻在《墨君堂记》里咏竹之“得志遂茂而不骄,不得志,瘁瘐而不辱。群居不倚,独立不惧”,也许就是他人格力量之所在。“不骄”、“不辱”、“不倚”、“不惧”,做人如此,当无憾矣!
郑侠蓦地睁开眼睛。他的眼前似乎天高了,地阔了,烈日高照,一群扶携塞道的流民,赢瘠愁苦、身无完衣、吃糠咽菜、鬻儿卖女,毙倒路旁的,仰天呼号的,似乎都在向他诉说着什么。他霍地站起,凝神望着桌案上跳动的烛火和画绢、画笔,胸中的积愤喷涌而出。
“皇上,臣要冒死谏奏了!”
他踉跄奔向桌案,提笔濡墨,画起即将在大宋历史上撞出一记钟鼎之声的《流民图》。
篇二 汴京 福宁殿御堂
“上天示警”与“人事不修” 皇帝赵顼在愁苦无奈中“诏求直言”,预示着王安石的失宠
清晨,福宁殿宦侍把一份东华门外市井骚乱、商贾罢市的“急报”和一份宗室王公联名弹劾市易司提举吕嘉问“市易违法”的奏表送进御堂。已被“十月不雨”、“流民入京”折磨得焦头烂额的皇帝赵顼,心神更烦。骚乱已逼近宫门,连宗室也卷进来了!他几经思索,召来了办事认真的三司使曾布。
曾布仓皇走进福宁殿御堂,尚不及跪倒请安,就被皇帝赵顼当头一声森冷的询问弄懵了:“曾卿,你身为三司使,近一年来,又代王安石料理朝政事务,东华门外市井骚乱之事,原委何在?”
一贯木讷的曾布更加结结巴巴:“臣、臣今日卯时方知此事,听说,听说缘于宗室王公发威闹事……”
“宗室王公为何闹事?”
“臣、臣不敢查询。”
“市井商贾为何罢市?”
“臣亦不明原委。”
赵顼厉声叱斥:“蠢才!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曾布仆俯于地,叩头不止,讷讷作答:“圣上,京都市易务的一切事务,俱由吕嘉问直接管理,臣不敢胡乱插手。且市易经营,纷繁复杂,金银钱财,数额巨大,收进支出,干系各方,臣,臣无此才,也不敢染指。乞圣上恕罪。”
“吕嘉问主管市易,群臣有何议论?”
“臣不曾听闻。”
“京都商贾有汗告奏表上呈三司吗?”
“臣亦不曾见。”
赵顼叹息:“不聪不明,市井能不发生骚乱吗?曾卿,你可知,这市井骚乱,商贾罢市,会轰毁朕六年‘变法’的业绩。”
赵顼拿起宗室联名弹劾吕嘉问的奏表交给曾布,低声发出谕旨:“朕知卿一向未参与市易事务,今特授权于卿,勘查京都市易务‘尽括行户、细碎无遗’、‘贱买贵卖、重进轻出’、‘聚敛财利、侵渔贫下’之罪。卿勿敷衍应付,更勿官官相护,朕要知市易务的实情真相。”
曾布周身一凛,突然觉得责任重大,急忙叩头领旨:“臣一定竭心尽力,解圣上仁德之忧。”
“卿传朕谕:从今日起,朕依古制‘避殿’、‘减膳’自罚,以挽回天心。”
曾布叩头站起,偷望了皇帝一眼,心下着实感动了一阵。
三日后,曾布便带着吕嘉问市易违法的罪行奏章又走进福宁殿御堂。连日的辛苦勘查,带给皇帝赵顼的,是惊心动魄的愤怒。
“……圣上设置京都市易务,旨在流通货物,繁荣市井,造福黎庶。然吕嘉问主持市易,专谋多利以求赏,凡商旅所有货物,必卖于市易务,由市易务转卖黎庶;凡黎庶所需之物,必买于市易务。市易务买卖之物,大抵皆重入轻出、贱买贵卖,因而招致商贾不满。黎庶怨恨。此乃市井骚乱、商贾罢市之个中源由……”
皇帝赵顼眉头紧锁,在红莲宫烛的光焰下徘徊着。
曾布没有注意皇上神情,只顾禀奏:“由于市易务经营品类不断扩展,连油盐酱醋、冰块果子等细碎之物也收了进来,致使小商小贩无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