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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在说出这段心得体会之后,就该宣布“退朝”了。一股懊丧的感觉涌上吕惠卿心头。走近陷阱边沿的司马光又绝路逢生了!他无可奈何地等待着“退朝”两个字从皇上口中蹦出。
可赵顼今日迟迟没有说出“”退朝“这两个字,而是继续发挥着他听讲中所获得的”读书要领“,向司马光提出了他从”萧规曹随“中引伸出来的疑问:”但朕仍有一事不明,请先生赐教。西汉如果常守萧何之法,终世不变,就能避免其衰败灭亡吗?“
吕惠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心头大振,一股热浪冲上头顶:曾布无能,丧失战机;皇上歪打正着,战机失而复得,而且此一句比任何人的发难头炮都要有力得多!司马光,你在劫难逃了!
吕惠卿抖擞精神,等待着司马光的答对。
司马光在近两个时辰的宣讲中,已经耗尽了精力,借跪拜团垫歇息着。皇帝的总结正好是所期望的,他感到十分宽慰,等待着退朝。谁知皇上尚存疑窦,他已经松弛的神经一下又紧张起来。西汉的衰败,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历史现象,是几句话难以说清的,也许自己就无力说清。避而不答吧?“侍读”失职!他略作思索,觉得西汉后期法令松弛也是衰败的原因之一,今日谈“法”,就以“法”的重要性应对吧。于是,他挣扎着疲竭的身躯立起,拱手回答:“禀奏圣上。法者,治国之基石,法存而治,法堕而乱,何独西汉,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亦可存也。”
司马光的这几句回答,不仅犯了逻辑上的错误,而且在道理上也是片面的。年轻皇帝赵顼还没有反应过来,吕惠卿却一把抓住了。他急促而出,跪倒,拱手,禀奏道:“禀奏圣上,司马先生今日所语,臣不敢苟同!”
赵顼怔住了。
司马光一惊,转头望着身边跪倒的吕惠卿,心中犯疑。
曾布立即醒悟过来,他不得不佩服吕惠卿的机敏果敢,也趋步向前,跪倒在吕惠卿的身旁,拱手大声禀奏:“禀奏圣上。司马先生今日之高论,臣也不敢苟同。”
王珪、韩绛惶惶一阵,也各自反应过来吕惠卿今日约请自己的用心。他们稀里糊涂,亦步亦趋,跟着曾布也扑倒在吕惠卿身后。
侍讲学士吴申、孙固大骇。迩英殿突然跪倒的一片重臣,使他俩看出,这些人要找司马光的岔子,而且也许是早就筹划好的。他俩紧张、恐惧、气愤,但又不敢有所表示,缄口垂目,各自极力按着慌蹦乱跳的三寸之心。
在这突然出现的事态面前,年轻皇帝赵顼也有些慌神了。他竭力保持着天子的尊严,冷森森地注视着刹那间出现的混乱。这时他尚未看出一场激烈的政争即将展开,以为只是学术上的平常争论,而被这些文人、迂夫子表现得过于认真,便徐徐地先舒了一口气,故作坦然地一笑,说道:“学术争鸣,古已有之,吕卿有何高见,朕亦乐于听闻。”
吕惠卿叩头之后挺直腰板,高声禀奏:“谢圣上。司马先生博古通今,臣十分敬仰。但其对‘萧规曹随’一事的见解,恐怕只能是一家之言。据臣所知,萧何随汉高祖刘邦进入咸阳,初时约法为三章,其后乃变为九章。可见萧何本人,也不是自守其法而不变的。汉惠帝明令除诽谤、去妖言、除秘祝法,都是对萧何法令的改革。时代在变,法令因时而变,这是常理,也是必然。臣以为西汉‘文景之治’的出现,决非常守萧何之法所致,恰恰相反,乃为变更萧何之法的结果!”
赵顼懵了。他凝神打量着御案前的吕惠卿,觉得这个神情从容、话语铿锵、气宇轩昂的“福建子”所谈的论点是明白易懂的。明白的是一个“变”,易懂的也是一个“变”,“变”就是“变法、变革”之变,正是自己现时所需要之“变”。这较之司马光讲的“连续”、“稳定”倒是更加入耳。他望着高台下的群臣:“众卿,是这样吗?”
曾布立即响应:“禀奏圣上。吕惠卿博学善思,臣以吕惠卿之言为是。”
赵顼看到曾布脸上红晕耀眼,察觉其不过在随声附合,神色肃穆了。他把目光扫向王珪、韩绛,大声询问:“王卿、韩卿,你们也与吕卿持相同看法吗?”
王珪狡猾。他看得出,皇帝只是被吕惠卿议论中一连串的“变”字吸引了,对司马光的信任仍然没有动摇,此刻最好的办法是观望。于是,他也只是把跪姿调整得更恭顺一些。
韩绛与曾布是同等人物,都是王安石一手提拔的。而这种提拔,还有着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曾布的哥哥曾巩,是王安石的密友,韩绛的弟弟韩维,是王安石取信于皇帝赵顼的最早鼓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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