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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池瞥见屋门内一个冷冷面影,急忙将江南手臂推开,低声斥道:“你胡说什么!今晚洞房花烛,雪儿可不要醉汉丈夫!”
江南闻言一愣,搔头道:“嘿嘿,嘿嘿,我乐得紧了,胡言乱语,该罚!该罚!”说完竟又拎起酒坛大口去饮。
寒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抄手夺了酒坛,道:“今夜过了,你再发酒疯不迟!别让雪儿久等,这就进去吧。”她忽抿嘴一笑,神态间竟显出从未有过的妩媚,江南大奇,只听寒池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倘若去迟了,看你今后如何补偿雪儿的千金良宵!”
江南满脸通红,嘿嘿傻笑,寒池急道:“还不去!”向他胸口一推,江南立足不稳,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差点撞上一人,忙站定了,恭恭敬敬道:“娘!”苏夫人冷眼望望两人,向江南道:“外面的事袁大婶会帮忙照看,你也好进房陪陪雪儿了。”
江南忙道:“是、是。”苏夫人话说完径自走开,往旁的桌上劝酒,她待一众乡邻殷勤有礼,唯独对寒池只淡淡颔首,算是招呼。江南虽然粗心,此刻也感不快,甚而不满,倘非看在雪儿面上……又看寒池脸色如常,反比自己平静,知她不以为意。
寒池淡淡道:“庆安府破城之仇,苏侯爷和夫人是永生不会忘记的。”江南听她反为他人开脱,更觉歉然,握她手道:“寒池……”
寒池知他心意,摆手道:“怎地今日如此罗唆?还不快去!”
江南洒然一笑,道:“好。我去了。”又回头道:“你今夜能留么?”
寒池摇头:“你知南府规矩。”
江南早知是此答案,仍旧万分失望,但想今日重逢已幸甚喜极,他日亦有再见之日,便不再伤感,他生性洒脱,此时一别不知何日能逢,却也只是将双臂一挥,道:“好!等你下次来,我们再痛饮三百大碗!”说罢仰天一笑,笑声中人已去远。
寒池见他背影在屋内消失,目中笑意渐敛,突然身形一晃,忙用手撑住桌案,脸色已然变了。方才一番做作,总算将他支走,她知余下辰光无多,需得速速离开。
身后有一温婉声音说道:“毕姑娘,怎不多留一刻?”
寒池回头,苏夫人向她微然而笑,神情间依旧冷淡。
寒池微微躬身:“寒池正要向夫人告辞,俗务缠身,不能久留。”
苏夫人点一点头,并无挽留之意,她知那所谓“俗务”是自己和卧病在床的丈夫最痛心疾首之事。
寒池又向一直默立一旁的方子孝抱拳行礼,道:“方先生,告辞了。”
方子孝黯然道:“毕姑娘,后会有期。”
寒池淡淡一笑,也道:“后会有期。”
方子孝不禁微微一怔,那四字说得十分自然随意,他心中顿感安慰,原来自己多心,她还是会再来的。
寒池转身去,目光绕过小院四处,在屋门处停一停,嘴唇翕合,无声道:江南,珍重。雪儿,珍重。收回目光,不再迟疑,向院外走去。
走到村径尽头,向前便上来时泥土大路,笑闹人声仍远远传来,在寂静空谷中清晰可闻。背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却是朝着村外的方向,声音细碎,像是一个女子。
寒池一怔,停下步伐,回过身去。她还想自己内力不济,只怕是听错了足音,一望之下,却哪里错了,来的这人正是苏夫人。
苏夫人看她停住,也就远远止步,她走得甚急,此时喘息不定,发髻亦有些凌乱。寒池迎身上去,苏夫人歇了一歇,气息虽仍不稳,姿容举止已复端庄从容。
苏夫人道:“毕姑娘,多谢你千里赴宴贺喜。”
寒池一愣。急急赶至,却是为说这句话么?但这句致谢之言何以到此刻才说?
苏夫人又道:“毕姑娘,既不能留饭,让我送你一程吧。”
寒池忙道:“怎敢劳烦夫人?”
苏夫人一笑,道:“你为我庆安侯一家做了这许多事,我送你一送也是应该的。”
寒池又一愣,想庆安侯忠勇刚毅,苏夫人虽是女流亦果敢无畏,当日倘不是为了苏雪儿,两人早已殉难庆安城破之时,绝不会贪生苟活在这世上。隐居荒岛,苏侯爷上觉愧对朝廷,一病不起。苏府落难,却是傲骨不改,虽得人救命活恩,对南府“逆党”从来都是不假辞色。今日苏夫人忽出此言,虽只淡淡一语,也并未称一个“谢”字,但那语气神情之间流露的诚恳真挚之意,已然十分明了了。
寒池一愣之后,微微一笑,道:“既如此,请夫人先行。”说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