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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几封几放,繁华的苏州城在明阳五月里如一泓死水,许许多多推测揣摩,人人瞪眼竖耳,怨声载道。为平一方民愤,封砌降押运主事刘振为七品县令著放青海,当时参与城中放箭者,全部罚薪一年,有官职者,以渎职降级。
长平十三年贤王世子弑君谋反一案便是这样暂告一个段落。敬修溺水而亡,贤王并家眷全部赐死,诛连门客妻族。不久之後,朝中亦再一次进行清洗,而那时,遥远京城的消息已很难到达偏僻的南粤之地了。
岭南乡下,竹林深处,小溪畔一栋小小竹楼,东西两间各有两层,溪上造了个抽水的水车,外观十分简朴。这家有水车却没有水田,竹管灌了青石水缸,水流入水渠,环屋而过,复流回溪。
屋前开垦了一小圃菜地,种些瓜茄菜豆代替花草,院子里养了好几只下蛋的芦花鸡,溪水里游著几只黄毛黑翅的麻鸭。一个少年在屋前煎药,蒲扇扇著小炉子里的火,炉子上的小砂罐突突沸腾,散出一鼻子苦香。少年打个哈欠,偏过头问竹竿下的人:“公子,你说他怎麽还不醒?”
那公子一身素白布衫,头发在脑後简单一束。衣物虽粗,穿在他身上却万般服帖,脊背笔挺,身段好得胜似瑶仙。理著竹竿上新洗的衣裳,淡淡道:“初儿你怎麽又忘了?”
初儿吐个舌头,道:“叫了那麽多年一时改不了口。云哥,你说他什麽时候才会醒?”
邢耘晾好衣裳回望一眼屋内,南风吹著窗内缟纱帐,喃喃道:“他若不醒也罢。若醒了……”邢耘无奈一笑,端了空空的洗衣盆,自去料理。
十七、二分明月(上)
那夜敬修醒过来,满鼻子都是涩苦药味,浑身虚软,人好像被灌了铅。屋子里没有灯,一轮明月从窗外进来,竹窗在月光下静悄悄的,风吹听见竹林沙沙落叶,风停听见溪河淙淙流水。
下面传来几声“吱呀”,竹子做的楼梯比木头的吃力浅,敬修知道原来自己在竹楼上。那油灯的光便接近了,有人轻轻推开门。
敬修半阖了眼,眼缝里看见油灯照亮了竹桌子,放下一个水盆。敬修闭上眼,水珠子在水盆里叮铛,热腾腾的毛巾擦过他的脸,慢慢替他擦拭身上。手抬起了他的手,似乎在检查他手上的伤痕。轻轻放下,在他额头一拂,理顺几缕碎发,幽幽一声叹。
是他!敬修极力克制了心中波涛,只作昏睡状。
手离去,油灯执起来,人端著水盆去了。点点远光敬修睁开眼,那人的背影是那样清晰,又是那样模糊不清的一片。
敬修不愿去想,未尝不是想不到。卓东来出卖他是被迫,将计就计为他固本培元,是真心要救他,也说明所有对抗封砌的力量都已转入地下。这一步走得极险,光凭一个卓东来做不到,劫囚车必然是林韶华的安排。卓东来不在朝中尚且遭到胁迫,林韶华身在兵部更是如履薄冰,他们是不可能碰面的。那麽负责消息联络,甚至出谋划策的,一定还有旁人。
会是他吗?
那块藏在燕窝里的羊皮条子上刻著“敬德不挂帅”,分明是预示有要人前来,叫他效仿尉迟恭,伺机装疯,静候机会。
能够将一切掌握清楚,设法救他脱险的人,真的是他吗?如果是,他怎麽逃脱了封砌的爪牙?如果不是,会否又是另一个精巧的圈套?
敬修不能再想。窗外那轮月如此明亮,银辉千丝万缕,连风声水声都似无声。无声之中敬修起了身,把床单抽下来绑到窗台,顺著窗户溜到地上。
竹林在静夜里好像一片片泼洒的墨,偶尔风吹,又像琴弦。水流反射著月光,在中心的是平展的布匹,边际撞著石块的化作鱼鳞鱼嘴,跃起粒粒明珠。
一个声音在背後静静问:“你要去哪里?”
敬修怔一怔,慢慢回过头。竹楼在月辉中带著一点青色的光,轩窗如画,那人站在窗内,没有灯,月光洒在身上脸上,白色的衣服像竹叶上的雪,人似空竹之灵。
“如果你一定要走,留到早上。”邢耘静静地说,“这附近没有人烟,你这样走不出去。我想你还有很多话要问我。说清楚了再走,彼此了无遗憾。”
“好。”敬修如是答,心底深处仿佛缠著一根弦,伤楚也像弦动,颤颤,绵绵。
邢耘开门点灯,敬修进去。竹楼下面宽敞一间堂屋,布置得简单,桌椅都是竹子造的,墙上挂了两幅字算装饰。一副写著曹操的《龟虽寿》,一副是陶渊明的《归园田居》。
邢耘给彼此留一点缓冲,先去烧水泡了茶来。茶是上好的顾渚紫笋,拿紫砂壶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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