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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价格也最高的公班土,中等或低等的如金花土之类,他根本不能过瘾。他既不像胡昭华有富可敌国的家私供其任意挥霍,也不具备王映村之流的精明来调节自己的嗜好,很快就走上所有鸦片鬼走过的同一条道儿。三年以后,他已不成人样儿,没有人还认得他是梨园名师柳知秋,若不是天寿一次次苦苦哀求,老郎庙早就把他撵出去了。
正是俗话说的:一人抽大烟,全家上刀山。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柳知秋从连偷带抢变卖妻女的首饰衣物,进而偷卖起天寿兄弟的行头来了。
行头可是养家�口的家伙什,少了它上不了台唱不成戏,难道全家去喝西北风?所以,每回都得想法借钱赎回来。借贷的对象自然就是胡家公子胡昭华了。
“三天”虽然随师傅离开了胡家班,胡昭华依然看重他们兄弟,凡是家中有堂会总是高价相请;而每次朝他借贷赎行头,也不必还钱,只须回胡家班说几出戏【说戏:戏曲术语。旧时戏曲艺人教戏学戏,大多口传心授,并无曲谱、身段谱可供依据。通常都由教师口述剧情,带领念唱并做示范动作,因而称为说戏。】,酒宴前唱几曲应应景,也就了账了。对天寿更是格外厚待,有求必应,称之为忘年交的小友,就像他不曾离开胡家班一样。天寿也就比师兄们更经常地出入胡家,庆幸自家落难中还有这样一门“富朋友”。
那天,天寿不知是第八回还是第十回了,愁眉苦脸、满头大汗地来到胡家门口,连应门的家童都说:“三爷又要赎当了?”并告诉天寿,公子爷没出门,正在书房。
书房院子的大门却是闩着的,明明听得里面有人声,敲了两下没人应。天寿急得浑身冒火,胸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湿透了,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胡公子,一定要筹到这笔救命钱,胡家是惟一的救星了。
天寿记得这院子还有个小门,直通书斋的侧厅,便绕到院后从小门进去。他心急火燎,脚步匆忙,竟没有注意从书斋正厅传来的一片喘息,但紧接着的“啊啊”的狂野嚎叫吓了他一跳,赶紧止步,闪身隐在正厅与侧厅间雕花隔断后头,心惊胆战地看到了他最害怕看到的一幕:正厅里,胡公子坐在美人榻上,冷香坐在他怀中,正在干那件因难以描述难以出口而被雅称为“采后庭花”的勾当!
天寿生在梨园长在梨园,当然知道这在当时的梨园很普通。京师和各地都有梨园人家设的像姑堂子,当像姑的优伶能够锦衣玉食、豪华奢侈,靠的是这个;他也知道胡昭华所以厌恶女人,好的就是这个;胡家班的清俊孩子差不多都是他收用过的,他常见他们因此明争暗斗、吃醋拈酸。但是,亲眼看到这场面,仍使他震惊:冷香的娇笑娇嗔娇啼如此可怜又下贱;平日里风流倜傥的胡公子,此刻满头青筋暴露、双睛突出、嘴脸歪扭,那姿态、那景象如此丑恶,仿佛不似人类……�天寿只觉得胸中阵阵作呕,猛地一个转身,恨不能刹那间逃离这可怕可恶的所在。忽听得胡昭华一声怒吼:“谁在那里偷看!”跟着,一只瓷花瓶飞过来,正砸在天寿隐身的隔断上,“哗啦”一片响,瓷片和鲜花绿叶带着水洒了一地。天寿无奈,只得站出来,扫了那两个一眼,就赶快移开目光注视地面,他实在不好意思再看。满地碎片,如同此刻他的心,他感到了难言的痛楚。
他依恋的、信赖的、惟一能够倾心交谈的忘年交,不复存在了。
他心目中那个英俊豪爽潇洒不群的美好身影,将永远笼罩着丑陋的阴云……
美人榻上两个人迅速分开,冷香脸涨得通红,胡昭华也多少有些尴尬。但此中老手的公子爷转眼间就恢复了常态,竟能用平日对天寿特有的体贴语气笑着问:“这么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吗?”
天寿不肯看他,只望着冷香,几分惊异、几分痛惜地低声道:“你不是说,你从来不……”
一贯拔尖嘴硬爱使性子的冷香,顿时恼羞成怒,扑过来拦腰抱住天寿,他比天寿大着几岁,用力一掼,就把瘦瘦小小的天寿摔进胡昭华怀中,嘴里不住地尖声叫:“你今儿也得把他给做了!现在就做!不然我死给你看!……”
天寿大惊,拼命蹬跳挣扎,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劲儿,不但从胡昭华怀中挣脱出来,还把上来撕扯他的冷香推了个跟头。他转身就跑,听得冷香在跺脚哭叫:“我不依!我不依!”也听得胡公子笑着劝说:“让他去吧,他还小,不懂得呢……”
顿饭工夫后,王师爷来见胡昭华,说他进来时遇上边哭边出门的天寿,拉住了再三询问,天寿才说了来胡家借贷的事情。胡昭华当即叫来亲信随从,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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