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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之家,不用辛苦劳作。“是。”刘二点头。他羡慕韦一笑不用像他一样披星戴月在外奔波。“是。”安仔回答。他羡慕韦一笑有疼爱他的父母,不像他很小失去父母关爱。“是。”土豆娘说。她想起自己的女儿。“是。”秦妈大声道,因为韦一笑可以饭来张口,不用与泔水饭渣为伍。“当然是。”吴超尘大声说,“天下谁能像他这么受上天宠爱?”“他不是有福之人,谁还敢说是?”路仁在赌桌上说。他见过韦一笑怎样把一本《资治通鉴》输给一个无赖。“绝对是。”林可儿说。她见过近月楼所有的女孩子在谈到韦一笑时的敬慕之情。杭州城的男人甚至流传这样的说法:生子当如韦一笑。娶妻当娶王美丽。对一个男人来说,有佳妻在侧,良子绕膝,夫复何求?那么,韦老爷子也是有福之人?
“……我看未必……”一个人像一只死去的大蛇钉在小亭的房顶上,一动不动。小凉亭的下面,杀婆和韦老爷子正述说秘密。频密的雨滴打在这个人的身上,像打在一块石头上,四处飞溅。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在树梢间飞来飞去的韦一笑。如果怒火可以燃烧的话,他的周围将是一片火海。谁?他是谁?
凉亭上雨中的韦章。完全没有一点痴呆的样子。
蝉。飞翔的蝉。“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的蝉。蝉蝉蝉蝉蝉蝉蝉蝉蝉蝉——什么时候停下?
螳螂。静止的螳螂。螳螂螳螂螳螂螳螂螳螂——什么时候发出致命一击?
黄雀。深藏的黄雀。树荫深处的黄雀。黄雀黄雀黄雀黄雀黄雀。什么时候发出喜悦的叫声?
树荫深处。一只巨大的黄雀。宽大的黄色衣服,凝结在树上,与树成为一体。他在等什么?他是谁?
如果你是一只蝙蝠,或者一只鸟,或者无论什么能飞的东西,恰好又在韦庄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个时候,你可以毫不犹豫地认出他。他。是。小。武。眼睛里充满悲哀。如果悲哀可以凝固的话,他的周围将是一片冰川。
第二十一章
“……我感到了不对劲……”刘二痛苦地说。“……那场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就感到不对劲……”刘二说。“你又说这些……”秦妈说。“让他说吧……”张二爹说。“是啊……他还能说多久,我们又还能听多久?”何木匠说。巨大的石蝙蝠下面,数间草房,几个老人,夕阳,温柔的风,几畦蔬果,构成生命的全部。对于生命,谁还能说出其他更本质的东西?韦庄在一场大火之后,烟消云散,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几个老头老太太在话语中延续它的传奇。“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在文人眼中是怎样的一种苍凉与无奈?但在这些真正生存过的人口中,只归于一句平平淡淡的话:“他还能说多久,我们又还能听多久?”
刘二的眼睛瞎了。在那场熊熊大火中,他不顾一切地四处找寻韦一笑,眼睛被大火生生烤瞎。“一笑……少爷……”月黑风高的时候,巨大的石蝙蝠会发出类似的回音。如果不是张二爹、何木匠死死把刘二从火堆中拉出来,刘二绝不可能只烤瞎眼睛。刘二的身体全是燎疤,夏天酷热的日子,刘二会难受得抓破身上的每寸肌肤。“……我爱小少爷……”刘二低低说着,张二爹、秦妈、何木匠听着。“……我看着他长大……记得他第一次说话……少爷真是聪明……三个月就能说话……”刘二的头脑在大火后一天一天变得糊涂,秦妈认为是被火烤坏了。一到夏天,秦妈都要炖很多的冰糖莲子羹给刘二喝,按秦妈的说法是清火泻火。为此,秦妈当掉了她年轻时的很多陪嫁。但刘二的脑子还是一天天坏下去。“……我总是觉得背后有人……”刘二总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说这些话。他不停地向人表述一个观点:他早觉得庄子里不对劲。他认为如果自己早一点向韦老爷子说出这些事,那么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他非常后悔。这种后悔像一块锋利的磨石,极快地磨蚀掉他余下的生命。但他却一直没有说出来,他为什么当时不告诉韦老爷子。“……我当时很害怕……”刘二低下头。“你怕什么?”张二爹问,“好多次你都没说出来……”“别问了……”何木匠在自己的鞋底磕熄叶子烟。惟一的一点火光熄灭后,夜归于静默,只余下刘二急促的呼吸声。等待……长时间的等待……天边出现曙光,刘二在微曦中睡去。他还是没有说出内心的秘密。
刘二的坟距石蝙蝠不到半里路,中间隔着一条小溪。小溪边长满绿油油的草,随处可见一些新长出的树,近两人高。韦庄的大火过去几年,当时赤红干裂的土地,重新变得葱郁。只有偶尔在小树林中闪现的残垣断壁,带来几丝从前繁荣的消息。不知从什么时候,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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