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2/4 页)
,将大红灯笼里的蜡烛一一点燃。刹那间,整座宅院一片通明,红光耀眼,天空上被映照得亮亮堂堂。
按照老规矩,年夜饭的“六六席”是不能改变的。六六席就是六个大碗、六个小碗共是十二样。
开席前,早有人抬出了自家烧锅酿造的陈年老窖,这种白酒基本都在60°以上,用酒篓盛着,这种酒篓用精选柳条编制,篓里面裱着涂了猪血的牛皮纸,酒篓的外表裱糊牛皮纸刷上桐油,这种烈酒是给男人准备的;条桌上还摆着几只泥酒坛,坛子里盛着山葡萄五味子酒和糯米酿造的甜酒,这种酒是给女人和孩子喝的,喝到嘴里开始有点涩,仔细品尝这种酒却有一股特殊的香醇。
外面电光雷鸣,硝烟弥漫,犹如爆发了一场战争。厨房内热气蒸腾,厨子佣人忙里忙外,火药的气味掺杂着煮饺子的气味蒸肉的气味肆意弥漫着。关七爷在院子里拢起一堆篝火,烈焰升腾劈啪作响,更增添了一份喜庆——火烧旺运!
出去掌灯、“抱财”、放鞭炮的大人孩子裹挟着一身寒气涌进屋,捂着冻疼的耳朵咝咝呵呵的纷纷找位置落座。
白四爷欲将戴延年让至首席正座上,戴延年百般推辞,四爷只好让他坐在自己的左手边上,右边依次是二爷三爷,五爷继臣坐在戴延年的左手,梅先生坐在四爷对面,旁边是关七爷,这一桌也就没有旁人了;各房的太太们和全部女眷坐一桌、晚辈围成两桌、更夫伙计单摆一桌,炮手们的酒席摆在别处,又往东厦屋给三姨太和凤春儿送过一小桌去,共七桌荤席。厨房单给黄氏夫人烹制了一桌素席,早由覃氏亲自送过去了。
客厅里,摆放五张桌子人坐得满满的。白家好几年没有这么团圆了,五爷回来这顿饭就格外隆重,桌上摆着鱼肉野味相当丰富,气氛也十分活跃。白四爷心情很好,显得精神矍铄红光满面。他给戴延年倒满酒,说今天人总算齐了,乱世家难安,能吃上顿团圆饭实属不易。
酒过三巡,年夜酒席进入高潮。看着眼前一团的和气,四爷亮起嗓子:“来来来,划拳!划拳!大伙儿都来划拳吧!不划拳不热闹!”
五爷首先响应:“好好好,划拳,划拳,谁跟我来?”
四爷说:“二哥,你跟老五来!”
五爷说:“二哥的拳跟他眼神儿差不多——不灵。来!”
二爷说:“这臭小子,你跟我叫号儿是不是?来来来!今儿个我非把你整桌子底下去不可,也省得你总拿豆包儿不当干粮!”五爷不服:“行啊!把小酒盅撤下去。老爷们喝酒就得像个老爷们样儿,别拿小酒盅对付,抠抠缩缩的……来来来,换大个儿的来!”说着撸起袖子和二爷比划着叫起来:“哥儿俩好啊!七个巧哇!六啊六!……”两人喊得震天响,关七爷坐在白继臣身边举着筷子只顾呵呵笑着看热闹,忘了喝酒吃菜。
三爷跟梅先生挨着也吆喝着划上了拳,女眷那边也不示弱,声音愈喊愈大。
白继臣输了:“臭臭臭!行啊二哥!”端起酒干了,把酒盅儿一蹾:“没看出来呀,几年不见有长进啊。再来!”二人又划起来,但白继臣出手即输却又不服气,大家笑作一团。
都有些微醉。四爷站起身来,梅先生把账本拿给他。四爷清了清嗓子:“大伙儿先静静……还是老规矩,我把今年的收成数目和支出数目报一报。各股应得的利钱,年前都由他舅老爷存到了各房的户头上了,回头到账房把银票取走。”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白继臣虽然离家这些年性格却一点没变,在官面上不得不有所收敛,回到家又恢复了顽劣的本性,正喝在兴头儿上,便跟他四哥嬉皮笑脸起来:
“我说掌柜的,年年如此,如此年年,今年这一套你就免了吧,别影响情绪!”
大家也都说,免了罢!免了罢!四爷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二十年多前闹分家的那档子事。四爷把账本交还给梅先生,心里说,若不是和赵爷合伙上演了那出双簧,恐怕白家早没有了今天这番盛景。
四爷重新坐下来端起酒杯,联想起跟戴延年的谈话和赵爷从前说过的话,倏然间有点恍悟,眼前又浮现出他当年那似梦似幻的景象,擎杯的手不由自主的惊颤了一下。他稳了稳情绪,端着酒杯缓步走到关七爷身边,动情地说:“七哥呀,又辛苦一年啦!我今年敬你的这杯酒,无论如何你得赏我个脸。”
关七爷来到白家已经三十多年了,他已记不清四爷从哪年的年夜饭上开始给他敬酒,可他每次都不肯接受。今年东家又给他敬酒,碍于戴延年在场他不好再推辞。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