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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和荣惠同一批中选入宫的小主有十六个;如今大半年过去,未曾侍寝的还有五个。
这么算来,朱文烨勤政的名声倒不全是作伪。
人自然都是见过的,荣惠在这五人里头挑了钱才人。
钱才人出身不高,其父是粤南的一处六品武官,长得还算有几分韵味。接手六宫事务以来;荣惠也与钱贵人说过几回话,言谈中也不似冒失的;想来未曾承宠的原因,不是没能让主位妃子看出价值;牵线搭桥,便是没机会让朱文烨记住。
荣惠看上了钱贵人,就有法子让她在朱文烨眼前晃一晃。
窗外偶有鸦声;冬日里的风扫过枯叶沙沙作响,阵阵吹拂在软烟罗上。霞色的纱被阳光透过,只不过是一层淡淡的烟雾一样的影子。
“前些日子西太后赏的入冬料子,你送些给钱才人去,她位分不高又未曾承宠,易遭克扣。”荣惠喝完手里的汤药,说道。
“是。”芝兰领命去了,荣惠又打发马富安去把苏娘找来。
玉树将药碗收了,又从青瓷瓶子里倒出一枚河珠大小的药丸,荣惠接过来便吞下,也不问苦甜。连日来,她所服之药简直超过了过去十五年的总和,那怕苦的喜好也被消磨殆尽。
只要能苦尽甘来,荣惠也不是不能吃苦的。
玉树似乎有些忧心忡忡,收了瓷瓶,道:“娘娘果真要留下这皇嗣么?虽然萧太医和奴婢调制了这些药,要生下健康的皇嗣并非难事,但娘娘……圣上不要这孩儿,便是娘娘生下来,圣上也能不要。”说到后来,声音几不可闻。
荣惠侧卧到榻上,手上难得翻了一本正经书,她听了这话,面色不改,半晌才道:“他要不要与我何干?他不要我的孩子,我就不生?他不要我二伯和长兄的性命,他们就得死?他要我们薛家的兵权,咱们就要给?他要我一辈子孤家寡人,疾病缠身,我就非得从善如流?”
“凭什么?”荣惠失笑出声,顺手将书扔到一旁,雪光透进纱窗来,映射得她面上明艳如春,她笑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玉树并没有太多惊容,她服侍小姐近十年,自幼一起长大,也知道小姐看似规矩谨慎,实则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幼年时甚至还有过惊人之语。
她有些矛盾的看向荣惠,目光那样的坚定,明显不为逞口舌之快。看来,小姐现在长大虽然收敛锋芒,但本质的东西,
却是改变不得的。她虽不愿见小姐忍辱负重,但更不愿见小姐冒险。
荣惠见玉树犹自愣神,知道这等话对古人来说是太重了,于是转了话头:“我叫你配制的药,可配好了?家中带的那些药草可足够?”
“足够,奴婢已经讲草药和香料放置一齐,难得寻觅。”玉树回过神,点点头,说时,又近到荣惠跟前,压低声音道:“药已经配的差不多了,粉状,溶水无味,溶香无形,可七日毙命,亦可徐徐图之,七七四十九日衰亡。”
快毒容易试出,慢毒虽然拭不出却多变数,四十九日不断喂毒,并非易事。
荣惠若有所思的拨弄着茶,玉树心思惴惴,轻问:“娘娘不会是想给圣上……”
荣惠定定的看着玉树,明眸似弦月,已经笑出了声:“我怎么会那么急?”虽然她不想朱文烨活太久,但如果现在朱文烨就死了,得好处的可不是薛家,她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呢。
何况,如今两宫太后还把持着权柄,庄贵妃还有皇长子,二殿下虽然是嫡子却外家虚空,西太后外甜心苦,指不定会扶持谁。朱文烨一死,宫中势必乱作一团,多方争执。
薛家虽有兵权,但两位将军负伤,如此时权衡实力,无疑是最差的时机。而朱文烨还有亲兵在手,皇帝一死,这些人必然效忠太后,是支持皇长子亦或是二殿下,这蛋糕都没荣惠和薛家的份了。
那荣惠怎么甘心?
若不能独吞这块蛋糕,岂不白白忍辱负重,吃了这许多哑巴亏。薛家人的血也白流了。
玉树却没想深这一层,只是松了口气,斟酌道:“娘娘想得明白就好,奴婢虽然晓得娘娘心中郁结难舒,但是薛家家训忠君爱国,又岂是轻易会违背的。哪怕如今圣上……不择手段了些,大老爷和夫人固然心疼娘娘,心疼二老爷和大少爷,只怕也难得做出那等打算来。”
那等打算,自然指的是那不忠不义之事。
薛家一门忠烈,为朱家尽忠百年,固然是有忠心骨气,但也和明主分不开。皇帝兔死狗烹可以理解,但若是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