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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不好做了。”刘老板摇摇头,摇出一连串的感叹,“现如今,土地分到各家各户,没了粮户,存粮也卖了公家,芦蓆怕是难有销路了!这回,装上四五担苇杆就足够了。”
四五担?四五担青苇杆江北岸哪儿没有,用得着隔江踏浪地来岛上收购吗?
刘老板解释:“我呀,前些日子也被评了个剥削阶级——小业主……唉,没地方讲理呀!大些的生意是不敢做了,只能挣些小钱糊糊口。——这回来,也算是跟你招呼一声。”
他朝不远处的菊香投去一眼,欲言又止。
菊香正坐在沙滩上,聚精会神地玩着一柄芦叶风车。江风习习,芦叶风车迎风呼呼地旋转个不停。菊香满怀兴味地舞动着,身心沉浸于童年的天籁里。
“哦,我妹子。”张具成小心地笑笑,介绍,“她……男人死了,受了些罪,脑子不大清爽。”
刘老板深深地看他一眼:“兄弟,别瞒我,说实话,你是……张宝成的二哥吧?”
张具成大吃一惊,眼珠儿错住,怔怔地看着刘老板。
“这些日子,四乡里都在抓人。抓特务,抓反革命,也抓逃亡分子。前天,有两个人找我打听你,一个背盒子枪,象是干部,一个癞痢头,都一脸的恶狠狠。我也不敢跟政府撒谎,如实说了。这几天,他们怕是会来岛上抓你。有地方躲的话,你……还是带她躲躲吧!我今天来,也就是想着为你递个话。兄弟,话不多说了,自个儿保重!”
说完,刘老板吊起船帆,朝北岸驶去。
张具成跌坐在沙滩上,久久没力气站起。一群白翎的水鸟在灰色的风中收集残阳。西来的浑黄的江水,也铺染了一层触目惊心的血红。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真应了那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俗语。原以为,一切都会顺着江水东流而下,一切都已经成了掀过去的一页黄历,他将厮守着菊香在这荒岛上慢慢老去;谁知,世道并没有放过他们。我们已经与别人不再相干,与世道也已天各一方,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把我们撇开,让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呀……
苍天无语,江水无语;唯海鸥“嘎嘎”的鸣叫钻心地刺耳,令人感觉搅和了许多的阴险。
久久的沉寂中,菊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无声无息地挪近,温驯的小狗一般坐在了张具成的腿前。清澈的目光里,除了信赖就是信赖,毫无需要解读的内容。
张具成心里涌起一股冲动。他伸手揽住菊香狭瘦的肩膀,喉管如堵。凝望铺天盖地的江水,他咬牙切齿,发出无声的呼喊:来吧,统统冲着我来吧!哪怕灾难比长江长,比大海宽,我都不怕。只是……天,老天!放过这可怜的女人吧!她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今生今世也不会再伤害任何人。命运对她不公,世道对她不公,她已经被逼疯了,放过她吧……
像是回应他的呐喊,东天堆积的云层里,发出一声沉闷的雷响。
(三)
这一年的第一场大暴雨来了!
云挟着电,风裹着雷,江水鼓着黑浪,铺天盖地地袭来。江心沙岛成了一条在滔天浊浪里颠簸的小船,随时都会散架,都会沉没。
傍晚时分,风越发大雨也越发地猛,芦苇棚悉悉哗哗 地作响。张具成安顿好一脸惊恐的菊香,点燃了“气死风”的桅灯。——这桅灯还是七八天前他在沙岛西端的滩上拾到的,铁皮壶里居然还装着小半壶洋油。
狂风暴雨的袭击之下,张具成一脸的忐忑不安。谁能保证,大风不会吹散草棚江水不会淹没沙岛呢?他拿起一捆空闲时搓下的茅草绳,顶着风雨走出草棚,用绳子将草棚纵横交错地捆绑了七八道。最后,他在草棚的后壁又压上了几捆苇杆。
“哗”地一道闪电,将一个身影推到他的眼前。张具成吓一跳,细一看,却是一身透湿的菊香。
“哎呀,你怎么跑出来了!”张具成埋怨,连拉带抱地把她拖进了草棚。
“我、我怕,我……怕。”菊香呢喃。猛地一道闪电,她打了个哆嗦,把脸埋入张具成的前胸。
“没事,别怕,有我呢!”张具成劝慰,拿一块干布为菊香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灯光里,那张被雨水洗得发白的秀脸显出几分久违的娇媚。一道暖烘烘的热流浸过张具成全身,他感觉有些多喝了几口米酒般的晕眩。
接下来的问题是:傍晚换洗的衣服还没干,穿在身上的又都被雨打湿了,他和她穿什么?
顾不得许多了,穿湿衣服睡觉是会焐出病来的!张具成拿起床单,轻声吩咐:“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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