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1/4 页)
赵高听了,沉吟了一下,进了一句忠言,说:“不可。”
二世有些怏怏,问:“为什么?”“陛下所言,本是明君所能为而昏君所不能为之事,陛下是古今少有英明之君,此事当然可为,而且可以不为。不过,如今为时尚早。”赵高说,“陛下虽君临天下,但仍需居安思危,提高警惕,思想上万万麻痹不得。此是臣一片肺腑之言,甘冒斧钺之诛而为陛下言之。”
“是不是中原有盗贼在聚众闹事?”二世说着,将手中的酒杯放下。
“草寇成不了心腹之患。”赵高说。
“是不是山东有六国后人在造谣诽谤?”
“遗老遗少掀不起大风大浪。”
“是不是西北狄夷又在蠢蠢欲动了?”
“有万里长城,边关不会有事。”
“那么,危在何处?”二世问,将杯中之酒又举起,一饮而尽。
“危在陛下身边。”赵高说。
二世一惊,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倚坐着的龙榻下面,什么也没有;又看了看四周,除了几个笑靥如花的陪酒嫔妃和几个呆头呆脑的举幡宫女,再无旁人;愣了一会儿,“嘿嘿”傻笑起来:
“赵卿戏言,吓了朕一跳。”
“臣哪里敢和陛下开玩笑?”赵高严肃地说,“沙丘之变,外面已有不少传言。先帝驾崩在外,密不发丧,又将皇位传于陛下,对此,宗室公子心有不服,朝廷大臣颇多猜疑。公子都是陛下的手足兄弟,大臣皆是国家栋梁。不过,陛下想想,天下有资格夺权篡位的,除了这些公子们,还有何人?!天下有能力拥立废退的,除了这班大臣,又有何人?!所以,臣说:危在陛下身边。”
二世听了,眉头紧蹙,目光散乱,像是在深思,又像是被吓醒了酒,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
“那如何是好?”
“臣正为此心中不安,终日战战栗栗,惟恐朝中出乱。陛下初立,虽英明无比,但人心未服,臣民不惧。公子们是先帝的子嗣;非陛下的子嗣;大臣们是先帝的旧人。非陛下的旧人。陛下若不尽除之,天下难定,威信难立,哪有什么安乐可享呢?”
“怎么才能把他们一起杀掉?”二世着急地问。
“请陛下严法刻刑,从重从快,先抓后审,并以‘连坐法’治之。凡公子、大臣,一概交臣处置。该刑者,杀;该杀者,族。灭大臣而远骨肉,除异己而慑百姓。同时,擢亲信于氓流之中,使贫者暴富,贱者骤贵,死心塌地,为陛下效力。如此,陛下就可高抗无忧,肆意玩乐了。”
二世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一场阶级斗争,你死我活,见血见肉,是残酷了点,但讲不得骨肉亲情,容不得心慈手软。他咬着牙。点了点头,但毕竟心中有些不忍,一再嘱咐赵高,先帝旧臣,尽可随意处置,但公子之刑,肢裂即可,不得凌迟。
赵高领旨而去。
不久,清肃开始,冤狱大兴。上至王公,下至郎中,不时就揪出一个抓去,说是蒙氏一党,阴谋篡权,几番拷打,胡乱定罪,然后拖家带日地一起杀掉。朝野之间,人人自危,都不敢乱说乱动了,躲在家里,坐以待毙。
首批犯案,是公于十人,一起宣判,同时就刑。行刑之日,场面悲壮,情景感人。公子们都是一剑戳心,当场毙命,死得干净利索,痛苦很少。陪斩的大臣们就受不到这般照顾了,一个个死得五花八门,精彩纷呈,有车裂,有凿颠,有镬烹,各人待遇如何,全凭赵高一时的喜怒和平日的好恶。刽于手也个个争强好胜,各献绝技,使那日的刑场热闹得像是庙会。为了体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无论是公子还是大臣,刑后一律弃市三天,以观后效。一时观者如堵,人群如潮,大家都深受教育。
公子中,有将闾等兄弟三人,是当年先帝采阴补阳时不慎留下的骨肉,一向为人老实,谨言慎行,少有过错,与蒙氏兄弟也毫无瓜葛,一时定不下罪名。赵高也懒了,不愿再绞脑汁,便定了一个“不臣”之罪问斩。临刑前,兄弟三人大哭,呼天喊地,向周围的看客诉说冤屈:“宫廷之礼,我们从来没有不听招呼的;廊庙之位,我们从来没有站错过队的;受命应对,我们从来没有说错过话的;怎么能说我们‘不臣’呢?”这话后来传到二世那里,二世听了直摇头,连说:“幼稚。幼稚。政治上太幼稚。”
惟一让二世犯了点难的,是对公子高的处理。兄弟之中,他与高的感情最深。两人自幼一起玩耍,虽非青梅竹马,毕竟情同手足;后来又同为文学青年,常在一起吟诗唱歌,切磋文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