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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他是名刑警,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他便退居家中,用自家一楼的两间门面,开起了这会王酒吧。
起初,会王酒吧根本没有名字,而且严格地讲,这也算不得什么酒吧,只是一个经营的饮料都比酒多的小餐厅。后来阿爸在大厅里安了一个大屏幕,便有球迷来看球赛,常常人满为患。永强不是市中心,条件甚差。硬件不行,可软件不能真软了,总得有个地方叫做酒吧吧,便有人建议弄个名字,阿爸便给他的小餐厅起名会王酒吧。豪气十足,永强要成为真正的永远强大,所以得先摆出王者的架势,绿茵场上,要会会四方王者。其实在这儿喝点什么并不会花许多钱,因为生意异常兴隆,即使价钱卖得很低,也能大赚一把。
故事开始于一天早晨,这天阿爸没有直接下楼去打开门面准备一天的酒吧生意,而是在楼上正准备清洗什么东西,因为他正用大量的清水将一块接着一块的毛巾洗得雪白雪白。他穿一件棕色的中山装,领口有些破损,是锯齿状的,下身的蓝色牛仔裤也已严重褪色。
而我则趁机偷偷地翻看了他藏在抽屉的日记。放了寒假后,我一直待在家中粗略地翻看阿爸编写的那部《南方抗战全志》,而且附有大量的照片地图,百余万字,详详细细地记录中国南方的抗战历史,有些观点前所未有,决不是在历史教科书中所能看到的。
我惊异阿爸竟能写出如此大作,简直对他另眼相看,所以爽快地答应帮他打字。
日夜加工,昨天我终于打完了整部《南方抗战全志》,却意外地在书桌的抽屉里发现到了阿爸的日记本。一直挂在心上,一大早忍不住便翻出开来看,希望能看到阿爸是怎样完成这书的,然而我看到的其中一句话,刚才提及的问题,这正可以恰如其分地反映出来,那像是长辈对下一代的某种担忧,日记本上阿爸这样写道:
我甚至要祈求菩萨保佑,永嘉场的儿女不要忘记祖辈的历史。
好奇,我急于去晓得阿爸写这话的用意,正想继续看下去。
阿爸却在这时喊了我的名字。
处寒!表哥讲北方人招呼女儿确实惯于喊“丫头”,但是南方不,直接叫名。
阿爸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书房,我一面应着,急忙合上日记,然后将它放回抽屉。
客厅的一堵墙上,永恒地挂着一些我觉得“不合时宜的东西”——因为那都是些过时的武器:一杆枪、一提腰刀、一面盾牌、一个牛角号、一把短斧头;枪和腰刀交叉挂起,牛角号和短斧依次垂下,那盾牌则安在中间,将枪和刀的大部分及牛角号和短斧的挂绳遮住。
现在我晓得阿爸要做什么了,他正要将这些武器好好擦拭一遍。
他从墙上取下那盾牌,让我拿着。盾牌圆而大,却不重,外面包着十数层粗牛皮,日子久了,那牛皮都老化了,起皱,龟裂。我不止一次问起阿爸这最里层被牛皮们包着的是什么东西,阿爸回答道:是铜,永嘉场人当年打仗用的磨盘大鼓,为什么叫铜鼓,就是因为那真的是用铜皮蒙起的,这盾牌,同样也是拿铜做的。别看是些不太值钱的家伙什,却都是从我的高祖父那代传下来的,在阿爸看来简直都是十世单传的宝贝,都是十分娇嫩的玩意。
单就是那面盾牌,就不能随意放在地上,按照祖上定下来的规矩,摘下来后得由晚辈的男丁用双手托着,阿爸自称不孝,膝下仅有我一个女儿,所以那盾牌就只好交给我了,好在不重,拿起来并不太吃力。虽是打仗的东西,擦的时候却不能真拿它们当武器了,应该当做非常薄非常脆弱的瓷器,而且东西是相当金贵的,必须是慢慢细细地来,万万不可大意,还得避开任何腐蚀性的物质,洗洁精肥皂水之类的用不得。
阿爸讲,保管好这些东西是祖上留下的传统。最早最早,林氏家族有两兄弟,其中一人在大明嘉靖年间的抗倭斗争中,死在日本强盗的屠刀之下,而后几百年里,历经改朝换代和中国革命,先辈们从侵略者的枪眼下,内战的炮火里,走了过来,现在才有我的存在。我早过世的阿爷最勤,他几乎把大半辈子全耗在那五样东西上了,每天早早地擦一遍,几十年如一日的。阿爸大不如阿爸勤快,擦得少些,但那些东西上面也算没积下什么灰尘。
他惯用这种雪白烂净的毛巾擦,一条毛巾还不能擦两遍,得擦过一块换一块,所以单单是那杆枪,就用了三五块那样的毛巾。哪怕我拿了用来看地图的放大镜也找不出那些毛巾有擦下什么污渍,当然,阿爸还是每次都是这么耐心谨慎地擦拭着,俨然一个古希腊罗马时代的勇士在出征前擦拭着自己的作战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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