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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右、反右倾以后,人们心里的余悸震荡未已,像这一类的事,少说为佳。我劝阿董不要多谈这种无聊闲话,尤其是在外面。我所知的江青的胸襟是极狭隘的,前祸未清,不要再惹新祸了。
有一次在一起闲谈。潘汉年说:“阿董是最冤枉了,我犯了错误,关她什么事,她却也陪坐了几年牢狱,算什么名堂!”
革命冲洗掉这位大资产阶级小姐的铅华,自从投入党的怀抱以后,她永远是那样质朴、纯真。她说:“有人劝我和潘汉年离婚,就可以恢复党籍、职位。”她冷笑了一下:“为了荣华? 为了富贵? 我连生命也视若等闲了。”这么多年了,阿董的浓厚的广东口音还是没有改造好。
孙师毅坐在远远的地方插了一句话:“阿董,你是嫁错老公罚坐监,罪有应得,何冤之有,哈……”
人们说潘汉年是一个传奇性人物。董慧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香港一个大银行家的继承人之一,从年轻时在北平当学生参加“一二· 九运动”之后,就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抗日战争开始后,她从延安到
上海、香港。她回到“老家”,又打扮成原先的“小姐”,但她实际上却在掌管地下党的经费开支,而形式上则是她父亲的银行中一名兢兢业业的女职员。同时通过她广泛的社会关系,潘的一包包“小东西”从香港总行带到上海分行,还有一些取保、证明等等,她做的是许多掩护工作。
抗战胜利后的一九四六年,她再一次到香港时,这时她更是一个不露面的机要工作人员。潘每天在外活动,坐咖啡室,她从不参加。连潘去参加接管接收上海工作,她也不送行。
解放后,她在上海是副市长夫人,也是一个高级干部——市委的副处长,但这对夫妇的平易近人一如往昔,阿董还在上下班前后帮助行走不便的邻居老太太买菜。
我总认为潘、董被“释放”这件值得高兴的事应该告诉夏衍、胡愈之他们。潘坚持不可,他认为他去看他们或者他们来看他,都是不好的。后来我毕竟还是悄悄地告诉了他们,我又在上海告诉了于伶,他们都曾和他长时期共同为革命做过不可泯灭的贡献,我怎能不同他们共享欢乐呢?孙师毅有一次来我家时,恰巧遇到潘,孙也邀请他们去他的家。
三年的天灾人祸尚未完全康复,但我们的心情却是舒畅的。一九六五年,我下农村工作一年,他们继续做孙师毅家的常客。他在郊外的那个“小别墅”,虽然空气清新,但环境冷漠,他更多需要的是友情的温暖。
七、浩劫
接着,大###开始了。我被召回原单位参加运动,立即转入集训班,门卫有驻军把守。
“革命”以摧枯拉朽之势迅猛前进,被挖掘出来的“叛徒”、“特务” 满坑满谷,全国热火朝天,烟尘滚滚。
我从农村回来快一年了,一直没有潘、董他们的消息。妻总是担心他们会不会又被卷进去,我只希望已关了七年的他们能有自然的免疫力。
一九六七年六月中旬,阿董忽然来了,神色淡漠。她说他们要搬到小温泉去住了。说完,留下给我和师毅的小孩两盒饼干,就匆匆走了。
小温泉是个休养地,他们进去享福吗? 不,那里附近有座林、江一伙的大监狱。这一次,他们从去处来,又向来处去了。
谁知道匆匆一面竟成永诀。潘,你为什么不来见一面呢?
怕朋友们受株连,我找了几位常来我家的朋友,我问他们:
“你们来我家时没有遇见过潘汉年吧? ”
“我没有给你介绍潘吧? ”
“你们见到屋里有生客就没有留下吧? ”
被问的人,都会心地点点头。
这种说法后来被叫做“反革命串连”。
八、哀思
不久,我们的房子被“勒令”上交,全家扫地出门,去“干校”分住在几个小村“继续革命”。
一个风雨如晦的寒夜,外面朔风怒吼,竹棚被摇震得嘎嘎作响,我点燃了火盆旁的烧残炭火,眼光落在手里潘送给我的打火机上,我又想起了潘和阿董。此刻,你们身在何方?
昨天,有人还在批我“不肯退出历史舞台”;今天,我说我希望退休,不要占着年轻人的位子,于是,又有人批我想“停船靠岸”了,不革命了。“停船靠岸”,多么诱人的字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果潘也能停船靠岸该多好,我们这一次可以一起上岸了,如此“革命”,不革也罢。岸上不见得没有可以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