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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俸禄。”,关海山轻描淡写地应道。
常言说,酒入愁肠愁更愁,隆泰现在是瓦珰一块——穷得叮当响,喝下这许多酒,自是愁上加愁。
听罢关海山不咸不淡地回答,隆泰索性一下子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口气道:“哎,兄弟莫要埋汰哥哥,这京城的事儿你还不知道?明面儿上,我是四品京官,可你也知道这宗人府就是个清水衙门,上边儿是皇亲贵胄,有皇庄宅子养,咱没法比,只能吃自己!每年统共一百零五两官俸,吃啥喝啥?连个婆娘都养不起!就连外省官也欺负咱,冰炭敬都没算咱的份儿!人家指望的都是户部,吏部这些个有实权的大衙门,你瞧,咱们庙小,咱也不是真佛,谁肯孝敬!?哎,还不如回绿营!混个军校,统领,吃空额,喝兵血,做个混账行子也比现在强!”,隆泰两眼充血,骂骂咧咧,仰头一杯酒入口,在喉咙处打了个转,咕隆一声下肚。
“大哥这是哪里话来,你不是还兼着正白旗牛录么,好歹也是上三旗,旗下奴才不也得孝敬你?”,关海山循循善诱,意在引出他的满腹牢骚。
“牛录个屁,现在兵荒马乱,谁他娘还把你放在眼里,你不也是正黄旗下?如今这世道,旗人,旗人也就他妈是个鸟儿!哪年的事儿啦,朝廷早把旗人晾一边儿,说是兵凶战危,要自给自足,自力更生!你说说,自打从龙入关,这也二百多年了吧,老祖宗的规矩说变就变,八旗子弟游手好闲惯了,谁他娘的会做营生,朝廷倒是征召了不少旗人去当兵,哎,甭提了,没法混,都他娘的摆谱儿,谁也不服谁,汉军和旗人,水火不容,没事儿就闹腾,你说拉出去打仗吧,又他妈的都是爷,使唤不动,上了前线,没别的本事,就会尿炕,两腿筛糠子,哪里还有当年太祖皇帝的气派,都不成啦,前年朝廷实在没辙,统统撤了,好几万人全扔了出来,怎么活?哎,这也怪不了谁,都给宠坏了,还当开国那会儿,是个旗人就是爷!喏,前门外德楞泰的孙子,你知道吧,正儿八经的宗室亲贵,德楞泰还是同治爷钦封的大学士,如今怎么样?成了个破落户儿!他孙子满大街给人赶大车,还是个秀才,丢尽名教的脸!如今这世道,哎,奶奶个熊!”。
隆泰连着几口酒下肚,捋直了舌头,越发性起:“如今这革命党是越闹越厉害,依我看,朝廷这起子酒囊饭袋撑不了多久,这大清的天下啊,指不定就得改朝换代!”
“噤声!”,关海山连忙打住,“这可是杀头的话,兄长切莫多言。”
“屁话!怕什么,头掉了碗大个疤,直娘贼,怕他作甚!”,隆泰放下筷子,两手比划个圆圈。
关海山夹起一片竹笋,慢慢咀嚼,进一步试探:“兄长的意思是这大清的江山坐不稳了?”
隆泰晃了晃脑袋,盯住关海山,说道:“兄弟,咱俩过命交情,关起门来说自家话,这大清朝啊!”,念叨着把头向关海山凑拢。
“怎么着?!”,关海山急切地问道。
“那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喽!”,说完,隆泰哈哈大笑,“来,来来,别尽整些题外话,值此良辰,为我兄弟二人久别重逢,饮一大觥!”
关海山满怀心思地与他碰杯共饮,追问道:“那你看,这江山谁能坐?”
“许是革命党吧,难说,也不关我的事,依我看,谁坐都一样,说句大逆的话,谁给钱我,就给谁干,就听谁的!老子是看透了,钱是王八蛋,但没这个王八蛋,你就连王八蛋都不如!”。
隆泰赤裸裸地表白,礼义廉耻,四维纲纪全然不要,让关海山很是吃惊,原本他是打算慢慢引导,分析利害,再把他争取过来,支持革命,如今看来,这一步可以省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让他革命是抬举他了,并不现实,隆泰只是一条穷极饿疯的狗,满脑袋装的是孔方兄,政治觉悟是没地儿搁。但这样一来倒把事情简化了许多,对付这种人物,只需要用糖衣炮弹,用白花花的银两收买便成。
想到这儿,关海山打定主意:收买隆泰。
思路已然理清,剩下的事也就简单了许多:用多少钱来收买他,什么价位隆泰会买账,即便他买账,他提供的情报又有多大的价值?他又能在多大程度上被收买?会不会出卖他?这些都是要花功夫,费心思慢慢试探的。
撤去酒席,隆泰已经喝的八九不离十,趴倒在桌上,关海山唤人伺候他浴足更衣,上床歇息后,关海山独自一人品茗,忽地隔壁飘然传来一阵幽雅歌声:
“浩浩劫,绵绵愁,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烟痕无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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