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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会趋之若骛。画一张人像要价一块银元,值大米二十斤,收入相当不错。
凌老师是来找独妍抱怨教材科的人订购的一批木炭的。绘画用的木炭要取清明节前的杨柳枝烧制切干而成,这样的材料画出来的人像才能色泽均匀,经久保存。凌老师说,现在送来的木炭肯定不是杨柳枝烧出来的,起码也不是清明前的杨柳枝。她怀疑教材科的人是收了人家的好处,才把这种明显不合格的东西买回来。
独妍虽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在处理校务的事情上却能够识得轻重。她听凌老师絮絮地抱怨完,就劝告对方说:“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可不能乱猜疑人家。买错东西的事总是难免,他们对绘画是外行,哪里就能分得清楚木炭的好坏?你这话给他们听进去,以后在一处共事,关系很难处呢,凌老师你说是不是?”
凌老师略有点脸红:“我是为学校好……”
“我知道,我都清楚,凌老师一向以敬业出名的。”
“所长别这么说,看都把我说难为情了。”凌老师脸上果然有两坨兴奋的红晕,目光闪闪地含着笑意。
独妍至此才下逐客令:“那就这样吧,木炭质量如果实在太差,就叫他们重新进一批货来用。好在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所费有限。下次再买这类东西,你干脆辛苦一点,亲自去办,这是最保险的。不然也要将品种要求详细写出来,以免再有差错。”
凌老师连连点头,满心高兴地去了。
独妍起身离开办公室,信步走到食堂附近。伙房里风箱呼啦呼啦地响出令人愉快的声音,夹杂着大师傅和打杂女工的嘻嘻哈哈的调笑。敞开的门洞飘散出浓浓的肉香,似乎是霉干菜焖肉什么的。独妍记起来今天是星期三,学校里逢星期三、星期六加荤。她想进伙房看看,又怕那里面的油腻,更不待见那几个开着粗俗玩笑的人,终是绕开食堂走了。
食堂旁边的一小片空地,原本是准备盖个猪圈的,免得剩饭剩茶和涮锅水什么的白白浪费。独妍嫌脏,没让盖。此时她望着这块空地,心里想,若是把蚕桑专科弄起来,这儿倒可以栽几棵桑树,做个小小的试验园。
再接着走.便回到了原来的路。独妍看看没有需要她操心的事情,索性连办公室也不进了,直接出校门,准备上车回家。
车夫老高正坐在不远处一家药铺子的长条凳上,和几个闲人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事情。他衣襟敞开,一只鞋子脱下来,光脚搁在鞋面上,脚丫子高高跷着,食指伸进指缝里,十分惬意地抠着痒痒,那架势真是神仙不换。
独妍皱皱眉头,眼睛避开他起劲动作的手脚,唤道:“老高!”
老高一回头,脸上就有点羞惭,赶紧套上鞋子,把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大步过来,打岔说:“太太今个回得早。学校里没什么事?”
独妍不理睬他,只简短地吩咐几个字:“去城南董家。”
老高今天偏来得多事,手扶着车把不动,执意问道:“太太去董家,是有要紧事不是?”
独妍有点生气:“老高你怎么这么多嘴!董家的大女儿润玉在镇江学蚕桑专科,听说是今年毕业,我去看看能不能请到学校来当老师。”
老高眼睛往四下里一溜,摆出一副极小心极神秘的模样:“我说,太太你还是暂且别去的好,董家大先生今早被县保安队抓走了,我刚在药铺里听人说的。”
独妍一条腿正往车厢里跨,听到这句话就骤然停住,脸回过来对着老高:“有这事?”
老高说:“千真万确!怀疑他通共。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也不知道董家大老爷哪儿得罪了那帮端公家饭碗的,给他下这个毒手。”停了停,又替董家人设身处地,“这场官司怎么打,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太太你想想,人都抓去了,不剥几层皮肯放他出来?衙门里的人喝西北风?”
独妍稍一思索,口气柔和了许多,对老高说:“那就先回家吧。”又叮嘱他,“在外面少提这事。嘴上站个把门的,吃不了亏。”
老高似乎很感谢太太的提醒,嘴里唉唉地应着,双手握住车把,腰背一拱,脚尖在地上借了个劲,就一溜小跑拉着独妍回家了。
第四章
短短几个时辰之内,董济仁家塌下了半个天去。先是老太太的喘病将好未好,被几个兵丁一吓,急火攻心,一口痰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里,眼见得脸色就发了紫,眼白也翻出来了。心碧喝令小尾儿飞奔到安定桥下的广济医院,请来西医王亦堂先生。王先生用一个吸痰的器具伸进老太太嘴巴里,脚下一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