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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道:“只怕是大爷早就看上了人家,今日才故意说什麽石头生得奇巧,却是在托辞生事。”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到后来,连小柱子在内,都越说越疯,话题渐渐转到方府内眷身上来。
一人道:“大奶奶皮肤雪白,就跟大姑娘家似的,教人见了,还真不信她有少爷这么大的一个儿子。”一个道:“说皮肤,还是三***好,那皮肤,便水磨豆腐也没她白、没她嫩。”另一个笑嘻嘻道:“高根,你说归说,干么咽口水?说皮肤、说脸蛋,大奶奶、三奶奶都没得说,但要说身段,那还得数服待少爷的丫头小禾最棒。你们别看那雏儿年纪不大,尖尖的一张瓜子脸,身上可不瘦,没瞧见她那胸脯么?啧、啧,还是个没嫁人的,要是将来嫁人生了孩子,那还得了……”
当时李老爹见众人越说越不象话,听不下去,骂道:“你们这帮猴崽子,下流坯,尽在背后说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真是缺德!你们谁也都别瞎猜,我说大爷一定不是看上了荷姑。”众人哪信?李小法道:“那荷姑你们是没见过,老汉却知道,她一张麻皮脸,大爷怎会瞧得上她?”有人却道:“那可说不准,大爷看厌了细皮嫩肉,心血来潮,想换换口味,不行么?”更有人道:“或许那荷姑脸蛋长得不怎么样,嘻嘻,身上有几样东西却赛过了旁人……”
大伙儿一阵哄笑,声播四野。众人目不识丁,平时言语寡味,风采绝无,可彼时言及妇人,却是猥词秽语如流水飞瀑,个个都是舌绽莲花,譬喻排比、拟声假借,无不生动形象,活灵活现,纵然是妙笔生花之旷仪文豪,听在耳中也是当自愧弗如,非掩面避走不可。言词滔滔,对主人东家绝无半点尊重,这也怪他们不得,试问普天之下,又有哪个长工下人不痛恨财主老爷?
这时大伙儿听得李小法细说事项,又见方破阵如此相问,想起日间的这一番胡言乱语来,不免人人面呈怪色,个个肚里好笑。方破阵既未深究,李小法自也不会说穿此事,接着又道:“一问之下,大伙儿才弄明白,敢情大爷瞧中那块奇石,瞧中荷姑的手艺,都不是要拿来府中用作,而是要送去另一处,那便是朝廷设在杭州城的‘造作局’与‘应奉局’。”
方破阵瞠目结舌,浑然不知所云,问道:“李老爹,你说明白些,什么是‘找着猪’、‘阴风猪’?”李小法嘿嘿一笑,淡淡道:“是‘造作局’、‘应奉局’,是朝廷想出来坑害咱们老百姓的玩意儿,老汉活了一大把年纪,也瞧得多啦。”
他见方破阵脸色惘然,知道少爷仍是不甚了了,跟着解释道:“那‘造作局’,是专门替皇上制作各种稀奇古怪玩意儿的场所,什么象牙杯、犀角盏、金玉珠翠、宝石雕刻、绣品珍玩……老汉一时也想不起那许多,只知道都是些没多大用处的好玩物事,这‘造作局’只管将这些个没用处的玩意儿一件件造出来,那是决计不会嫌多的。荷姑刺绣手艺好,大爷想必是有意要将她送去那处。‘造作局’里什么样的匠人都有,造出来的玩意儿咱们老百姓也叫不出名堂,总之是一个字:多。但那‘应奉局’却只干一件事,便是日日夜夜不停地派出公差来,一村一镇,挨家挨户搜括,但凡见到哪家有什么奇花异石,便拆墙毁屋,只管搬了去,一船一船尽往汴京运。这里有个名目,十船为一纲,就叫作‘花石纲。’唉,他道君皇帝变着法儿找乐子,可怜咱们老百姓却都被害苦啦!大爷想挖六月古家后山的那块奇石,不用多说,当然是要送往这‘应奉局’,嗯吭、嗯吭……”他说到此处,想是不忿“造作”、“应奉”二局的所作所为,越说越气愤,引起剧咳。
方破阵少不更事,原本不知“造作”、“应奉”二局为何物,但这时见李小法神情激动,便多多少少也已知道些朝廷官府欺凌盘剥百姓之事,心想:“爷爷是乡约,爹爹想挖六月古屋后山上的石头,定是奉爷爷之命行事。爷爷也真是的,干么要去当这劳什子的乡约?尽得罪人!先生常说,这世上最为可恨之人,非贼非寇,而是为虎作伥,助桀为虐之徒。官府欺压百姓,爷爷、爹爹却和他们穿连裆裤,一鼻孔出气,那岂不成了这……”
一想到此处,他脸上本已消退的那股烧灼之感,复又涌将上来,针刺一般,似乎扎得连心也疼了。侧目斜视,只见李老爹此刻喘息已平,嘴中重新叼了烟管,也正在望着自已,一对细眼眨巴着,目光中大含深意。两人目光一触,他心中突地一跳,忙将视线移开,却见屋内众人除方老根不知何时躺下外,其余的人都在不声不响地望着自已。刹那间,他只觉芒刺在背,不禁一阵心烦意乱,再也没勇气在这屋子里呆下去,只想快快走出门去,走得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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