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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尘网。裴寂张口吹去灰尘,看清牌子上写着“河上公”三个小楷,字迹已经相当模糊,显然也是有年头了。河上公是西汉文帝时人,隐居黄河之滨,时人因而称之为河上公。河上公是第一个为《老子》作注解的人,堪称老子学派的首位功臣。玄武观的正殿既然供的是老子,偏殿供河上公,顺理成章之至。不过,河上公并不为不学无术者所知,所以,正殿香火鼎盛,人声喧哗;而这偏殿却冷落凋零,乏人问津。裴寂不是一般人,知道河上公的来历,也读过河上公的《老子注》,不禁发一声叹息。叹息过后,正襟肃立,面对河上公的塑像行三鞠躬之礼。礼毕,缓步退出侧院,又到后园走了一走,歇了一歇,再转回前院,看看游客渐渐少了,这才重新踏进正殿,走到神龛之下,静神屏气,毕恭毕敬地从竹筒里抽出个签来,捏在手上一看,签上写的是个“渊”字。
裴寂略一思量,把竹签交给主持测字的老道。
“敢问这‘渊’字,与在下的前程有何关系?”
老道双目微闭,作思索之状,然后摇头晃脑道:“‘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不知这话,客官可曾听说过否?”
“这话出自《庄子·列御寇》,怎么会没听说过?”裴寂一笑。 。。
玄武门之变 第二章(2)
“哈哈!客官定是饱学之士。这‘渊’字的奥秘嘛,自己当然琢磨得出,何必还要问老朽?至于足下的前程嘛,不必忧虑,眼前虽然偃蹇,日后必定位极人臣。”
“位极人臣?”裴寂不敢置信,失口反问。
“不错。”
“当真不错?”
“我哄你干什么?”
“那么,日后究竟是什么时候?”
“四十有七,遇渊而起。”
遇渊而起?听见老翁吐出这“渊”字,裴寂不免一惊,又急忙追问道:“敢问‘遇渊’两字何所指?”
“遇渊么,就是遇贵人。”
“贵人是谁?”
老道哈哈一笑:“天机不可泄,到时自会知晓。”
老道笑毕,伸过手掌来讨赏。
现实中的裴寂却未发现生活中有何转机。他由左亲卫升任齐州司户参军,又由齐州司户参军迁为侍御史,再由侍御史转而为驾部承务郎,二十七年来一直在宦海下层沉沉浮浮。隋炀帝大业十三年,裴寂终于盼来了第四十七个春秋。不过不巧,那一年适逢隋炀帝驾离长安,巡狩江都,盗贼蜂起,天下大乱,名副其实为一少见的多事之秋。在如此动荡的时局之下,裴寂接到出任晋阳行宫副监的调令。
皇上与权贵纷纷南下,自己却偏偏北上。这不分明是与时运背道而驰么,还上哪儿去撞见贵人?裴寂这么一想,不禁发一声叹息,又不禁哑然失笑。自然不能是欢笑的笑,只能是苦笑的笑。二十七年前的一席话,居然还记忆得这么清楚、琢磨得这么认真,能不苦笑么!
裴寂怏怏行抵晋阳,上任不足一月,右骁卫将军李渊奉命出任太原留守、兼领晋阳行宫正监。消息传来,裴寂心中不禁一惊:这李渊不仅是世袭的唐国公,而且是隋炀帝的表兄,不折不扣的一位贵人,难道“四十有七,遇渊而起”的说法,竟然应在这李渊身上?
但凡信神信鬼的人,大都信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裴寂也不例外。要逢迎李渊,对裴寂说来易如反掌。李渊好饮酒,裴寂的酒量恰好略胜一筹;李渊好下棋,裴寂的棋道恰好略高一着。饮酒,裴寂只须隔三间五假装先醉二三次;下棋,裴寂只须隔三间五故意输他二三子。如此这般,不费吹灰之力,裴寂就跨越了与李渊之间的上下级关系,成为李渊的莫逆之交。
据说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倘若停留于神交而不肉袒相见,则始终不能成为知己;男人与男人的关系,倘若停留于琴棋书画诗酒而不陪嫖伴赌,也始终不能成为近交。裴寂深悉个中奥妙,棋瘾酒瘾发过之后,经常陪伴李渊去青楼赌场里消磨时光。裴寂一向行不改姓,即使去这类场合,依旧自称裴氏,只是隐去真名,按照当时流行的以排行相称的习惯,改称裴三。裴寂这么看重自己的姓氏,李渊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没有出声,只是说:“我有重任在身,不敢造次,不能学你,我得连名带姓一起藏下才成。”于是,晋阳十大青楼、五大赌场就忽然冒出裴三、张十八这么两个大财主:一掷千金,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嫖要钱,赌更要钱。陪着李渊这么一掷千金,几个月下来,裴寂虽然不曾落到捉襟见肘的地步,却眼看着荷包渐趋羞涩。长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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