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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便办妥回来了。
早换好了蜜色没骨花缎底绣百蝶羽缎袍子,我知道,十四阿哥最是喜欢蜜色的,戴了粉色碧玺珠翠手串,对着菱花镜,细细理了理燕尾,在后脑的发髻上缀了朵玛瑙的荷花。看着镜中如雪般清冷的美人,我嫣然一笑,换上春妮捧过的蜜色绣花旗鞋。
下雪不似下雨,但凡雪天,总是格外寂静。扶着凝雪的手,一脚,又一脚,踩在雪地上,每踩下一脚,都伴着“咳哧”的一声轻响。那是雪的声音。
春妮怀里抱着琵琶紧紧跟随着我们。我低头,看见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方印,是我的旗鞋踩过的痕迹。
过了东角门,隔着穿廊,就瞧见影壁后爱兰珠高挑的身形。我快步过去,一脚跨过她家的门槛,她如同往日一般,带着亲切的笑意,上前来携我的手。
突然,恍若隔世,不过匆匆大半年的功夫,四月间,她如此携着我的手走入府内去见十四阿哥时,十四阿哥相较于八阿哥,还是那么微不足道。可时光流转,一场西北战事,竟让他俩地位骤然互换,如今,却已是十四阿哥为主,八阿哥为辅了。
我抱以歉意的深深向爱兰珠一看,目光所及,正是她红润大气的面庞。她此刻并没有在看我,只是一心领着路,生怕我在雪地里滑倒,爱兰珠不能算美人,她不够秀气,也不能算才女,虽是颇谙政事,但她不会吟诗作赋,甚至于,她还不及惠心,惠心的古筝,弹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可她却是个幸福的女人,她拥有最朴素的爱情,繁华三千东流水,八阿哥却只取一瓢饮。
爱兰珠并不领着我往前面去,却往府后的花园走。走了不多会,到了一处近水殿宇,殿前原是一片水面,可天寒地冻间,那水面已结成一块厚冰,此时,更是落满了白雪,成了一片雪湖,落雪半积成冰,半仍是雪,泛出别致的光彩。殿宇正对水面,向着水面的窗户是拿小块玻璃拼接而成,坐在殿内,虽不能完全看清外面的景致,却有一种别样的朦胧。落雪在各色小块玻璃的折射下,好似是从各个方向飘洒下来一般。
雕花脚的圆桌,围坐的六张圆凳,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有坐着的人的心情。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相见之时,是尊贵?是颓败?是如偿所愿?还是一枕黄粱?
“快些来坐吧!等得酒都冷了。”九阿哥不耐烦的哼道。嘴里哼着我,眼却直直往我背后寻去,旋即,那眼安心的找到了落处。我仿佛看见了他嘴角的轻笑,有些甜,又有些涩。
我往末座上坐了,桌下的手立刻被一阵火热拢住,一抬头,正好是他炭火一样的目光。有些心神荡漾,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覆上他紧握住我的大手,朝着他若有似无的嫣然一笑。
爱兰珠站起来给众人斟满了酒,举杯道,“来,干一杯,祝十四弟早日奏凯而归。”
我抽了手,举杯欲饮。
十四阿哥一把将我拉住,道,“我替你饮吧。”
我抚开他的手,道,“不用,今天我自己喝。”说完,一仰脖子,一杯烈酒顺着干涩的喉咙淌进空空如也的腹中,辣辣的,凉凉的,到肚子里才能觉得那温度乍起,烫热了心肺。
九阿哥从未见过我饮酒,高喝一声,“痛快!”自己也一饮而尽。饮罢,横了横酒杯,示意酒已喝尽。才说道,“十四弟,你此一去,若是需采办些什么物件,或是要紧之人,须要自己人出官的。可来信告我,银钱上,不用你担心。”
十四阿哥一举杯道,“那就多谢九哥了。只是,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息。”
九阿哥答道,“这你自不必说。”
酒过三旬,众人皆有些微醺之感,门外的雪,却是越下越大。天色也暗了下来,爱兰珠让人点了殿内的宫灯。昏黄的灯光映在碧绿的纱帘上,照得周遭犹如梦幻。
一时间,殿内一片寂静,大家都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十四阿哥看了眼春妮抱着的琵琶,问道,“你上回说要练好了琵琶,弹于我听。今日可练好了?”
掸了掸袍摆,我站起来,回身抱过春妮怀里的琵琶,微一躬身,幽幽道,“十四爷见笑了。”于是,并不去方才的座上,举步走入次间,坐在窗下,搁了腿,架起琵琶。深吸一口气,拨动银弦,丝乐阵阵而出。我合着那乐声悠然唱到:
月色正朦胧
与清风把酒相送
太多的诗颂
醉生梦死也空
和你旷野驰骋
我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
如果只有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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