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3/4 页)
打一笔钱到我的银行卡里面,替我付了所有的学费。那个小男孩有次问我,你姨夫是干嘛的,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一个“卖汽车的”,他又问说,雷诺?我支吾着胡乱点头,他却说,奥,不对,雷诺是法国车。说完他就毫不在意地飘走了,留下我在原地发愣,我不知道什么英国车,法国车,我只有一辆自行车,每天当他们开着各自的车回家去的时候,我就慢慢地去找我的自行车,在车棚里,栓着根粗粗的链条,我骑着自行车去菜场买菜,自己回家做饭,我跟他们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于是只有在那些旧时的朋友们面前,我才能够找回一点快乐,因为他们不了解现在的我,我便可以信口开河,虚构一个人生给他们看。
我陪着女孩去逛街的时候,喜欢指着橱窗里面那些其实我并不讨厌的衣服说,这都是日本设计师做的,瞧那些剪裁,太不地道了,我们老师说了,日本设计师根本就做不好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干嘛要这样说,大概是一种炫耀,或者自我保护,我也喜欢橱窗里面的那些衣服,不管是哪儿的设计师,日本的,英国的,香港的,只是它们都很昂贵,这点钱我可以在批发市场买很多衣服,偶尔也能淘到一些带牌子的剪标货。这就是老师为什么会在上课的时候批评我穿得不好,我曾经恶狠狠地想过,如果以后有钱了,我要买遍所有的名牌货。
后来我的好朋友在地段好的地方买了房子,她带我去看装修到一半的毛胚房,我便神使鬼差地跟她说,我也要在这儿买房子,向她打听房子的价格,还煞有介事地叫她陪我去中介咨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好像这样虚构自己的生活已经变成了习惯,不愿意自己过得比别人差,不愿意被别人比下来,时间久了,说过的那些谎话自己竟然都觉得是真的,就好像我真的有一个要帮我买手提电脑,帮我付学费的姨夫在英国做汽车生意,我也真的有足够的钱在这样的大城市买下一座房子,我能够考过英语的语言考试,并且去伦敦念最好的设计学校。这一切我已经分不太清楚了,大概只有在需要付学费的时候我才会突然梦醒,因为在家乡看着店的妈妈屡次三番地跟我说,家里店面的经营状况不好,这样下次大概是要倒闭了,她希望我回家看店,书就不要再念下去了,我只是有点儿不甘心,仿佛离梦境里的距离已经是那么近了,只要在往前迈一点儿,我就是能够去伦敦念书了,却因为没有钱交学费而放弃,真是有点儿可笑。
一段日子后,好朋友问起我房子的情况,我说已经买了,只是为了省钱,买的是期房,交房得要一年以后呢。这以后我就开始躲避她,怕她总是问起房子的事情,我就总得编造些谎话,这些谎话说多了,就好像一颗给自己吃下的迷幻药,开始分不清方向。有一天我在商场里远远看见正在试用化妆品的好朋友,我立刻就掉头逃走,我不想让她看到我,那些谎话抹杀了我与她之间美好的记忆,时光,破坏了一切,我不再跟她吃饭,喝咖啡,不再跟她煲电话粥,后来慢慢的,她就不在我的生活里面了,我少了一个亲密的朋友,多了一套正在建设中的空中楼阁。
在我生日的时候,我花了所有的积蓄去买了一只名牌包,这点钱本来可以用来存着交学费的,可是就算交了学费,如果没有一只真正的名牌包,我也不会觉得开心。那时候我背着从批发市场里淘来的假名牌去上课,就立刻被嘴巴刻薄的同学指认出来,我本来想要死撑,但是假名牌确实就是假名牌,与真的放在一起,劣质的部分就暴露无遗,拉链,踏线,所有细节完全不对。可是那只真正的名牌包也让我伤心,大概是因为它摸起来那么软,拉链金光闪闪,我从专卖店里走出来,手里拎着只巨大的纸袋袋,就像拎着一个梦,明明这么沉,勒着我的手指,却好像轻到失去重量。
有时候我也想过要放弃的,傍晚骑自行车回家的时候,经过国贸那边巨大的灯箱广告,或者上英文课打瞌睡的时候,与同学们去那些莫名其妙派对的时候,跟妈妈打长途电话争吵的时候,但是我又觉得那些谎话总有一天会成真的,只要我再忍一忍,或许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还有那一丁儿年轻的时光。
那些灯箱上的广告,那么耀眼,在傍晚如织的人流里,又显得那么寂寞,在骑车经过它们的那些瞬间,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我的背景,我的幕布,我看着车兜里面两棵奄奄一息的青菜,我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不想再要逃避更多,而我想也许我可以爱更多
小谎移情
文/徐周周
记得在《老友记》里有一集,讲菲比的妈妈在菲比小时候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