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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走廊里的公用电话一直是占线。那以后如果重读一遍《了不起的盖茨比》,或许会突然为死在游泳池里的盖茨比而感到悲哀,这种悲哀是少年时代所无从体会的,无从体会那种那幢豪华的大别墅里,所有的灯都亮起来,却看不到一个人的悲哀,那种晶莹剔透,却又充满幻灭感的悲哀。
维姆?文德斯的美国梦破碎了,他要沿着公路走到世界尽头去。菲茨杰拉德的美国梦破碎了,他的一生从飞黄腾达到苍凉死去,安迪?沃霍尔的工厂女孩在15分钟里成名,又在15分钟里心碎,保罗?奥斯特说美国梦是黑暗的。
这个梦,不是迪斯尼乐园,不是几乎成灾的麦当劳,这个梦关于财富,快乐和很多很多的自由,这个梦,其实与我们没有关系,却被我们默默关照了那么多年。
他们似乎意识到在这个梦想过剩的世界上,说出任何话都是谎言,我们已然身处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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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抗拒的世界
文/AT
有的小说是以父亲的忠告开头的,有的小说则以父亲的忠告结尾。父亲开口说出的都是真理,如果我们相信这个世界上经验决定着一切,就很容易得出这个结论。在这个男权世界,总是父亲的话满足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想象:并不需要涂抹这世界的色彩,只像是锤子不容置疑地把一幅巨画一锤锤钉在墙上——以他的疲惫和精力,以他的庞大和权力,以卡夫卡小说里永远穿着制服的形象。这样的小说,后者是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主人公见义勇为未遂且全身青一块紫一块行走于黑暗中,在小说结尾处回想起父亲在阳光中微笑着说你已经十八岁了,该去体验外面的世界了,这微笑何时想来都令我毛骨悚然,仿佛墓室里的闪光,是如此黑暗和非人的启示。前者则是《了不起的盖茨比》。
其实我对菲茨杰拉德的印象很浅,他写属于大乐队的二十年代,给我的印象甚至抵不过多克特罗在数十年后,写更早先的《拉格泰姆时代》。菲茨杰拉德的风格总是飘忽、柔和、层层叠叠,像一只淡色蝴蝶。只有他是这么写美国梦的,用一种雨后的笔调,晃晃荡荡的场景,浅尝辄止的对话,没有根基。就像盖茨比本人一样,从美国西部来到了东部,看见的全是幻象——我甚至不能确定他写的是不是美国,虽然在小说里能读到很多个美国。坡、波特、福克纳所描述的炎热、腐败的南部,德莱塞残忍缜密的纽约以及冯内古特眼中愚蠢得病入膏肓的纽约,诺曼梅勒吸足了迷幻剂的西海岸和幻觉中无尽的肢体冲突,克鲁亚克醉酒的东海岸和绵延不绝的公路与铁路。还有一个美国在欧洲,贝娄、塞林格和纳博科夫在地图上指出了它。在这个谱系上人们熙熙攘攘,你可以看到工人和贵族,移民和土著,水手和军人,然而你看不到美国。
多克特罗写亚洲人、爱尔兰人、犹太人如何在同一条街区生活,写摩根和福特如何去埃及寻求永生的秘密——在小说里,福特说他们这些富豪是可以无限重生的人们的一份子。他们属于人类的奥秘。
他们抛弃了父亲的教诲,这是美国的开始。卡夫卡没有写完《美国》,否则这将是他最轻盈最少梦魇的一部小说。卡夫卡的姓变成了一个美国名字,这个叫卡尔的少年从一开始就弄丢了他的箱子。“丢失的艺术不难掌握”,毕肖普的诗这么写道。那是一首欢快的诗,与这种一无所有的欢快相对应的是无限的疲惫。冯内古特在《时震》里说,《老人与海》中的打渔老人是个蠢货,因为他忘了把鱼肉割下来,而是都给了鲨鱼。
诺曼梅勒在《刽子手之歌》里写过相似的事:媒体、法律和道德一拥而上,剥夺了一个杀人犯的一切,希望和绝望,才华和妻子,形象和生命,什么也没剩下。美国给我的感觉与我阅读这本书时的感觉很像:我们在叙述的织体中走得太久、太沉迷,稍作停顿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已来到了一个炎热、荒凉、空无所有的地方。很难说是谁指引我们来到这样一个地方,很难判断谁在欺骗,因为所有的扩音器仍然在持续地发声。这里不是美国,残雪作品里的人物从地上捡起一个苹果,然后说:这里是世界的尽头。
这就是所谓的幻灭。所谓的幻灭是破灭的幻觉,而幻觉意味着你无法分辨它是否真实。打渔老人梦到的狮子是真实的,但那条被啃噬一空的鱼是假的。克鲁亚克打坐时见到的燃灯佛是真实的,但他见到的世相——那些幽灵般朗诵并且离去的诗人,那些扳道工、偷渡客和退伍军人,是假的。每一个单独的梦都如此真诚,文本诈骗犯纳博科夫先生也有自己钟爱的小洛丽塔。但把所有的梦都加到一起,甚至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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