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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他处理完后事之后,还剩下半年不到就是冬奥会了,队里还需要我,没有我,冬奥会上女队连有资格参赛的队员都找不出一个。那一年,我抛下我妈,二话不说回了哈尔滨参加集训。”于是有了后来,压力重重之下,她违背孙健平的训练计划,于赛道上执意加速。由于操作不得当,超出了自身能力,她在半途中狠狠撞上旗门,险些滚出雪道。“那一年像个噩梦,先是我爸走了,然后是我重伤退役,医生说我将来能不能正常行动都是个未知数。我一共做了三场手术,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人,反复拆了重组,可是零件出了问题,好像总是无济于事。最后一次手术恢复之后,孙教辗转反侧替我联系上香港的康复中心,还向队里申请了一大笔资助,把我送过去做康复训练。”那一年半的康复训练很苦。每一天,她都克服身体的病痛,按照医生说的去站、去拉伸、去恢复,每次训练结束,都是大汗淋漓、没有一寸衣服是干的。她明明在哭,却又扬起了唇角,笑着敲敲腿。“我也很了不起,我不仅站起来了,还重新回到了雪场上。医生说我简直是个英雄。”程亦川想说点什么,可是大脑竟一片空白。他的手就这样搁在桌上,手指动了动,却无能为力到浑身血液都凝固的地步,心脏都揪紧。他只能声色艰难地说:“是。你是英雄。”他的女英雄笑了两声,抬眼望着他,说:“可我再也当不成英雄啦。昨晚我妈打来电话,家里的小卖部被拆了,如今家徒四壁、负债累累的我,再也不能拿滑雪当借口,一直活在这个有红房子的童话世界里了。”“程亦川,我就快二十六岁了,人家说三十而立,都快而立的我,好像没办法继续做梦了。我在做梦,我妈却在家里苦苦煎熬,为生计奔波,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她擦干泪水,像是在安慰自己,微微笑着说:“我可能真的要退役了,小师弟。”一顿饭吃的太久,话也说了太久,窗外不知不觉竟夜幕低垂,顾客们三三两两离去了,只剩下几张空桌。老板娘没有来催,悄悄在外忙活着。万籁俱寂里,天上落起雪来,也是静悄悄的,无声无息。可程亦川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坐立艰难。那声小师弟明明是开玩笑的,可他却听得一怔,胸腔里仿佛被重拳一击。下一秒,他开始从外套口袋里掏钱夹,抽出一张又一张银行卡。他咬牙,语无伦次地说:“这张是我妈给的零用钱,我一直没怎么用,攒了有七八万了。”“这张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给的压岁钱,除了买滑雪装备,我都存下来了。”“这张是我爸给的信用卡,可以透支十万。”“这张——”他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一口气把存款全部亮给她看,甚至连钱夹里为数不多的纸币都一股脑摆在桌上。他说:“你欠了多少?这些够不够?如果不够,我爸妈是搞摄影的,四处开展,和全世界很多公司都有商业合作,我可以问他们要!”他是这样急切地说着,眼巴巴地望着她。“不退好不好?”之前她问过他,为什么要劝她,为什么不希望她退役。那时候他混混沌沌找不到答案,可眼下好像一切都清晰起来,明朗起来。他说:“你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你不是说我的天地在雪山上吗?难道你不是吗?”“我看了你比赛的视频,全部都看了,一场也没落下。”他攥着拳头,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你不能就这么退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要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只要你还愿意,我帮你。”他错过了五年,没能亲眼看见她英姿飒爽地高呼万岁,竟前所未有的遗憾。如果可以,请让他见证那一幕。他烦透了罗雪在她面前时刻优越感十足的模样,也厌倦了陈晓春和薛同提起她时总是难掩同情的口吻,她明明不止是那样。她明明比眼前这个柔弱的她要强大不知多少倍。钱根本不是问题,那腿伤——对,还有腿伤!程亦川张着嘴坐在那里,左思右想,然后像是针扎一样跳起来,一言不发往外跑,一路跑到了院子里,拿出手机打起了国际电话。屋子里,宋诗意怔怔地坐在那,透过窗棂望了出去。少年站在纷飞的小雪里,眉目生动的不像话。那堆银行卡还摆在桌上,外加一叠百元大钞。炭火烧尽,沸腾的锅里也不再冒泡。她看着那堆卡、那叠钱,片刻后,笑了起来。之前还酸楚的眼眶,热泪犹在,想哭,可又哭不出来了。真是个傻孩子。傻得要命。 第二十八个吻程亦川在院子里打了一通电话,没头没尾,一开口就心急火燎地让程翰帮他找人。“爸,你这几个月不是在瑞士吗?你帮我打听一个人。”瑞士比国内晚七个小时,正值午后,程翰原本在午休,被臭小子一通电话吵醒,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怎么了?”他从床上坐起身来,正色问。“你帮我打听一位togilbert,冰岛人,康复方面的专家。”程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