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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补充两个字:“师姐?”少年用明亮的目光望着她,三分撒娇,七分演技。宋诗意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小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都没管她叫师姐,反而直呼其名了?好像只有在哀求撒娇的时候,才会拿那两个字搪塞她、敷衍她。……可在她后知后觉思索这个问题时,老板娘已经笑吟吟拿了两瓶白酒过来。宋诗意眉头一皱,抬眼瞪他,却只看见他眉开眼笑地开了瓶盖,往酒杯里倒酒。他递来一杯透明的液体,信誓旦旦对她说:“一杯酒千愁。”宋诗意看看他,又看看那杯酒,缓缓吐出口气,接了过来,一口饮尽。若真能解千愁,那就一醉方休。 第二十七个吻大红双禧,陈木窗棂,两人对坐共饮。几杯酒下肚,火辣辣的滋味一路蔓延到腹部,宋诗意低低地笑两声:“你想知道什么?”程亦川看着她,“你想说点什么?”她懒洋洋地笑了:“我想让你滚蛋,别跟个老妈子似的探听别人心事。”“……”他还以为要吃个闭门羹,可下一秒,对面的女人却开了个头:“从哪儿说起呢?我就随便说说,想哪儿说哪儿好了。”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开始了。“我家住在国子监后面,胡同窄了点,房子小了些,但房价很高,所以我算是潜力股。邻居开玩笑时都说,咱们箭厂胡同的住户只要卖了房,立马身家千万不成问题。”他看她两眼,抿唇点评:“你可劲儿炫富吧。”“我小的时候,我妈在胡同外面开了个小卖部,我爸在国子监里头工作,算是个小官儿,管旅游这一块儿。那时候单位放票,他总能拿到一些免费的火车票,每逢寒暑假,就带着我和我妈四处玩。我很小的时候就去过不少地方了,洛阳龙门石窟、青海湖、济南趵突泉,还有好多景点。那时候交通不方便,坐火车总要费很长时间,可我喜欢坐在车上吃泡面,总觉得那种日子是神仙过的。”他不说话,眼里露出些许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羡。“日子很好过,工作也不忙,所以我爸有大把时间去追求自己的兴趣爱好。他喜欢滑雪,但北京不常下雪,他就带着我拼命往东北跑,去了不少滑雪场。现在想想,还好那时候他有免费的火车票,要不,我家肯定当时就破产了。”宋诗意咯咯笑起来,将又一杯酒一饮而尽。眉头猛地蹙起,又渐渐舒展开来。说是一杯解千愁,但到底喝光这些酒后能否解愁,犹未可知。多少年了,往事不提,她都快以为自己忘了。“我妈可烦我爸滑雪这事儿了,三天两头带着我往雪场跑,一去就是好几天不见人影。好在后来北京也有雪场了,虽说是人造雪,但聊胜于无,贵在离家近,方便。”“所以你就开始滑雪了?”“是啊,也算是——”她唇角弯弯,“子承父业?”“那时候你多大?”“七八岁吧。扎俩羊角辫,穿的跟个包子似的,胆儿肥得不行,第一次去雪场就一气儿站传送带到了坡上,二话不说往地下冲。最后摔了个倒栽葱,满头满脸都是雪。”程亦川笑出了声。“我摔得那么惨,可把我爸吓坏了。他滑下来看我有没有事,还以为我会哇哇大哭的,哪知道我抬头,顶了一鼻子雪,脸蛋红通通的,兴奋地冲他说:再来一次。”她轻快地笑着,眼里若有光,“我爸说从那天起,他就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女,我和滑雪缘分不浅。”所以她义无反顾跟着父亲练滑雪,从玩儿票到正儿八经地练。也许是老天爷赏饭吃,又或许是父亲从娃娃抓起给她打下了坚实基础,她在这方面的天赋非同寻常,一路技惊四座。十九岁,她进了国家队。二十岁,第一次拿到世界级比赛的名次。二十一岁,世锦赛亚军。可从童年到成人,日子终于少了点不谙世事的天真,多了些挫折坎坷的磋磨。就在前途一片光明,桂冠唾手可得之时,她遇上瓶颈期,运动员最难度过的关卡。“我在队里没日没夜地练,孙教不但是教练,还兼职心理辅导师,隔三差五找我谈心。我被亚军的光荣冲昏了头脑,一心夺冠,可速度却再也提不上去哪怕零点几秒。”“人人都说我是天才,可天才忽然之间成了蠢材,我开始钻牛角尖,曾经多骄傲自负,那时候就有多恨多憋屈。我爸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安慰我、鼓励我,可他说再多也帮不了我,我卡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多少双眼睛望着我,我觉得屈辱,觉得不甘,我甚至觉得不管是孙教还是我爸,都只会说些毫无意义的话,实际上帮不了我半点,也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程亦川不知该说些什么,隔着铜锅散发出的朦胧雾气,看着她仿佛同样湿漉漉的眼。她说:“我过年不回家,放假也不回家,我不信邪,一天到晚窝在队里训练。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一定能突破瓶颈。”“后来呢?”他终于艰难地问出了口。其实他早已听陈晓春说过大概,此刻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可这番对话原本就不是因为他想听,分明是为了让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