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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而流血,甚至于死亡是应该的,值得的,光荣的。你们也应该以我为荣,何况我尚未死,不要伤心了。”
军长将眼泪一擦道:“好!你虽在生死之间挣扎,而气不馁,豪迈不减,不失军人本色,难能可贵。我之所以流泪,也非全因你之流血或战死,乃数十年来友爱情谊所致。走!到军部去再谈。”
他们还要扶着我走,我自己能走,不须搀扶,边走边谈,然而声音低而慢。
去军部途中,将负伤后经过,慢慢说出。
军长不胜伤感,并云:“如非你有坚强毅力健强体格,若另换一人,怎能承受得起,精神会当即崩溃,那就不堪设想了。如不能挺住一头栽地,可能将内外伤口扩大,当时死去。孙师长遗体,已送益阳盛殓。”
行抵军部时,李司令官已在门前立候:“先才!伤势如何,伤后无消息令人担忧。”声带哀音。
我向他行了军礼,答道:“只要肺不发炎化脓,大概不会有危险。”
进到厅中,屋子里挤满人,彼此一一寒暄,军医处长带着医官及医具药物等走来,拟为我脱衣检查伤口。
军长制止道:“慢点,气候严寒,脱衣后惟恐受凉,先将火盆烧旺而后检查,现在只注射消炎针。”
按负伤后情况,我绝不可行动,惟恐血管破裂扩大。而韩在友这蛮家伙,不懂肺部受伤行动之危险,强制我行。我也不管那些危险不危险,走就走,如此一来,他反而办对了。当然,他完全是善意,希望我能快进医院检查治疗,以免拖延时日伤势恶化。中士卫士韩在友除我之外,天不怕地不怕,全师知名之士,为人义气忠心耿耿。今天上午,在我负伤前后之短暂时间中,因敌之近距离猛攻,他那枝颇有准头的木壳枪,不知击倒了多少敌人,而他若无其事,有如儿戏一般。我若是当场阵亡,他有可能与敌人拼了。那时他一定不计生死,与敌拼杀,不到战死不罢休。敌人固然做他枪下之鬼者,他也岂能逃过一死?衡阳会战之役,终于战死。我迄今仍怀念难忘,将军难免阵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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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我伤亡惨重
趁此烧火盆间暇时间,我将四天来敌我战斗、我兵力运用、孙师长阵亡及我负伤等各种情形,因不能多说话,概略向兵团司令官及军长报告,他们所提出的问题,也一一做答,司令官听完问毕,回到房中,拿出一瓶云南白药,向茶杯中缓缓倾出。倒倒看看,最后自言自语,都吃下去吧。将瓶中白药倾入杯中,加以温水,亲自送至我面前,要我吃下。云南白药有消炎止血功能,尤以内出血有效,一般高级军人上战场皆携带之,唯我独无。
这时室内已热烘烘,军医处长亲自动手。我的左臂不能大幅度移动,动则伤口剧痛,脱衣之举无法施。
军长说:“用剪刀将衣一层一层剪开。”
外面穿的是棉军衣,里面毛线衣、衬衣、汗衫,一层一层剪开后,左边前后伤口以下的衣服,除棉军衣未血透外,其余衣物血所经过之处,看不见原有本色,全被凝结后的紫色血块所埋没。一直向下,左脚鞋袜内空隙处,皆填满紫血块。围观人群,无不啧啧叹息,还有不少老友流下泪来。(李注:这套棉军衣,葛将军大妹葛先静一直带到台湾,近心脏前后弹口及血迹,清晰可见,后来也丢掉了。)
若是他人在这种情景之下,我见必怜;自己对自己却非常残酷,反而无动于衷、一笑置之。伤口上药包扎后,将血迹洗涤净尽,难题来了,我只身一人离开战场,衣物全丢了,穿什么呢?大家不约而同,发动募捐救济,大伙拼凑,你拿这一件我拿那一件,将我打扮起来,最后只差鞋子,司令官说有新胶鞋,去房中拿出新鞋一双新袜两双,我外表焕然一新,而内部的破碎则听其自然。
军长向军医处长说:“战局演变莫测,连夜将艺圃后送野战医院,再转送长沙治疗。”
军医处长答称:“军部卫生队担架兵全部出动运送伤兵去了,无担架可派,怎么办?”
军长转向副官处长道:“即雇民夫四名,能找到抬的工具更好。”
我趁此空档问军长:“今天本军全部战况如何?”
军长告知大概如下:“预十师伤亡惨重,上校参谋主任继你之后阵亡,三十团团长李长和上校迄今生死不明,参谋长何竹本少将幸存,现统率仅存官兵仍与敌拼斗中。在预十师方面,敌之伤亡尤多于我。第三师七、八两团分别攻占德山及常德对岸汽车站后,接出常德守军余程万师长及其副师长、参谋长、上校师附三位团长等七人。据余师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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