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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悲观了。他原以为,北平一旦被日本人占领,就会成为死水一潭。他错了。
他决定让小顺儿去上学,没时间自个儿教。现在他看清了,学校里的老师并不象他原来想的那么软弱无能。
东阳躺在床上,冷一阵热一阵受煎熬的时候,冬天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北平。这一冬,冻死了许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乍起的春风,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该怎么个刮法。它,忽而冷得象冰,把墙头上的雪一扫而光;忽而又暖烘烘的,带来了湿润的空气,春天的彩云。古老城墙头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雪水渗进城墙缝里。墙根下有了生机。浅绿的小嫩草芽儿,已经露了头。白塔的金刹顶,故宫的黄琉璃瓦,都在春天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可是,忽然间又来了冰冻,叫人想起寒冷的隆冬。
人们扒掉了厚重、破烂的棉袄。一阵寒风吹来,感冒了,一些人很快就死了。冬春之交,最容易死人。
春天终于站稳了脚跟。冰雪融化了,勇敢的蜜蜂嗡嗡地在空中飞翔。忽然传来了比春风还要温暖的消息,使所有的北平人都忘掉了一冬来的饥寒:美国空军轰炸了日本本土。瑞宣从老三送来的传单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读了这些传单,瑞宣欣喜若狂,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学校。走进教室,只见一双双眼睛都闪着快活的光芒。他明白,日本挨炸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大家眼睛里的光亮,照得整个教室异常温暖。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用闪烁着同样光芒的眼睛看着大家。每个人的脸上全带着笑,许多双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瑞宣开始讲课了。他很想插一句:“日本挨炸了。”可是拼命控制住自己。这几个字象音乐一样老在他的胸间荡漾。他还想对学生们说:“小兄弟们,这个好消息是我弟弟送来的呀!”不过他不敢说出口来。
他现在懂得宣传的力量了。以前,他太悲观,总以为宣传不过是讲空话,没有价值。可如今——瞧吧,这条消息能使他,他的学生和全北平的人都兴奋,欢快。
为什么不多搞点这样的宣传?他决定帮老三搞起来。耍笔杆子的事,他在行。他知道,老三有本事,能把他写的东西印出来;钱伯伯也有本事,能把它散发出去。
他在街上遇到明月和尚,把想为地下组织写东西的打算讲了讲。和尚交代给他几个地址,写出来的东西就往那儿送。和尚要他注意化装,留神特务。
跟和尚分手的时候,瑞宣觉出北平春天的阳光照亮了他的心,快活极了。他有了具体任务,不能再自惭形秽或踌躇不前了。
头年的萝卜空了心,还能在顶上抽出新鲜的绿叶儿;窖藏的白菜干了,还能拱出嫩黄的菜芽儿。连相貌不扬的蒜头,还会蹿出碧绿的苗儿呢。样样东西都会烂,样样东西也都会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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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颁布防空令,家家户户都得用黑布把窗户蒙起来。
小羊圈谁家也买不起黑布,白巡长和李四爷发了愁。他们不敢违抗上面的命令,可是他们也很知道,连衣裳都穿不上的人,自然也买不起黑布。
白巡长一见李四爷就叹了口气,说:“我刚才还在说,乐极必生悲。这不是——家家户户都得用黑布蒙窗户了。”“哼——这一回,我又该挨训了。”
“唉——先别扯那个。怎么办?这是最要紧的事。大家拿不出黑布来,咱俩可怎么交差?”
“把报纸拿墨涂黑了——拿它当黑布。日本人来检查的时候——唔——反正大家的窗户是黑的,不就成了吗?”“你说的倒有点门儿,可是上哪儿找浆子去?共和面打浆子不黏。”
“我想法打一桶浆子分给大家,不要钱。说真的,就是白给浆子,还备不住要挨骂呢。”
白巡长马上说:“这回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挨骂,我先去叫大家拿黑布,完了,你再去说糊报纸的事儿。给大家把浆子一分,他们要是还不领情,可就是真不知道好歹了。”李四爷点了点头。
“事情到这儿,还不算完。”
“怎么着?没完了!”李四爷嚷了起来。
白巡长笑了笑。“你还是得跟大家说说,要是来了空袭,家家户户都得把灯火和火炉子弄灭。人也不许出屋子。”“让炸弹把大伙儿都给炸死?”
白巡长没答老人的茬,还接着讲上面命令的事儿。“家家户户都得出个人在街门外头站岗,空袭的时候不准关门。家里要是没人站岗,就得雇人。官价,一个钟头三块钱。”“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要是明白,那才怪呢!您保不住会说,要是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