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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这样酣畅淋漓地说出来他喜欢薛覃霈,他敢么,他不敢啊。
可就是这些年的喜欢,不够长,却也不够短,几乎就像是已经过了半辈子的岁月一样,沉积在他的心里,每日扰他不得安宁。
永远也不放过他。
然后薛覃霈哭了。靳云鹤却轻轻悄悄地离开了楼梯,跑回房间锁上了门。
他哭了么?谁知道呢。
薛覃霈终于放开手,也不再说话了。
他感受到全身上下每一个寸肌肤,都是那样想和余绅贴近,他多想现在就拥有他,然后永远拥有他。这个世界上存在交合这件事,是存在得多么的合理啊。薛覃霈想。
可是余绅却边哭边笑着说:“我说了,你满意了么?那我要走了,薛少爷。”
薛覃霈再没有动手,声音哑了些:“到底给我个理由,要不我这辈子都死不了心。”
余绅擦干了眼泪,看着他:“你不会懂的,你不是我。我以后一定会结婚成家生孩子,你忍得了么?”
薛覃霈摇头:“我不会让你的。”
余绅笑了笑:“所以我才要走啊。再见了薛覃霈。”
薛覃霈看着他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关门回到了沙发上,一个人蜷缩起来。
当然余绅并不会知道薛家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也再也没有心力去了解了。一个家的变故发生的如此之快,快到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理解。
他默默地回到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然后就是离去,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懦弱的,永远的离去。
再见了薛覃霈。
第28章 贰拾捌 倾颓之势
余绅等了一个黑夜一个白天,余妈再也没有回来。床上的人身体已经僵直了,窗外连暮色都要远去,很快只剩下浓稠得化不开的黑。
余绅垂下眼,自己动手给余子蟾换了衣服。他把准备出国用的钱全都拿出来了,要给余子蟾下葬。
英国是再也不能回去了,余绅想到这里,觉得心里好像有点难过,可是却哭不出来。刚刚那一大颗泪已经带走了他仅有的悲伤,此刻的他的悲伤深处只有一些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
然后他跌跌撞撞地一路走到英租界,突然想起自己在这里认得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去往薛家的路。
走了两步缓缓停下来,茫然无措地站在大街上,身边汹涌而过的各种人迷乱了他的双眼。妈一定是迷路了吧,他想。
我也迷路了。
然后心中汹涌的思念像兽一样快要将他吞噬。
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不如薛覃霈,那边经过一个年轻学生,更不如薛覃霈。路边的小贩,饭店门前的侍者,开车的大老板……统统,统统都比不上他!
他突然想起了无数薛覃霈的好,好得他哽咽一声,又哭了。
他一路哭着跑到薛家,就像跑回自己家一样。路很长啊,长到他反反复复把自己的人生想了个遍。
然后人生的尽头就是他的怀抱。
门开了,薛覃霈果然像无数个曾经一样迎接他的到来。
他张开双臂,拥余绅入怀。
这一路,他比以往更清明地看到上海里面两个世界的差别。
若是他没有遇见薛覃霈,他如今也只能站在那一条河岸,与无数流离失所的难民一起,站在被上天放弃的地方,面对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十里洋场,面对他所无法理解的另一个世界。
他还求什么呢,他还求什么呢?
薛覃霈拿自己的外套罩住了余绅,几乎是抱着他进了屋。虽然这里谁都没有,没有危险,可他就是喜欢这样。
明明就是这样脆弱,逞什么强啊。
然后他几乎是试探般的,吻了吻余绅的额头。唇触上去的一刹那,薛覃霈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发烧了?”
他这才发现余绅身上只穿了件单衣,从他家一路跑来自己家。外面的天还是冷的,猛然开门还会有种刺骨的感觉。
薛覃霈的心都扭了一下。
然而余绅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沉沉地把头靠在薛覃霈怀里,说一些胡话。
他把余绅抱上楼,放在自己床上。余绅揪着被子的一角,像是睡沉了,却又反反复复地翻身。薛覃霈不会照顾病人,因此打电话给自己家的私人医生休斯先生,让他现在过来。
休斯是个美国人,在英租界里娶了个中国老婆。
他半夜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