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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神来,淡淡笑着,朝他们摇了摇手。
一年一度的上巳节,适逢旧友重逢,刘秀的兴致极高,带着满朝文武、公侯一起到洛水祓禊。这场暮春之禊,搞得空前轰动,京城贵胄,几乎倾巢而出。洛水河畔,朱帷连网,耀野映云,这场盛宴真是一点儿都不比两年前罢兵权的那次逊色。
“在想什么?”伞盖蔽日,我仰起头来,华盖下的他笑容中带着难掩的憔悴。
他挨着我坐了下来,因有内臣在侧,我按礼起身避席,没想到被他一把摁住。
“坐着别动。”他没让我起来,挥挥手打发那群侍从退到十丈开外。
河水清潺,鼻端嗅到清新而熟悉的香气,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
“秀儿,觉不觉得你更适合做个商人?”
“嗯?”他眯起眼。
“一石白蜜换了一个大将军绶印……”
他突然起身离开。我看他走到一株柳树下,径自抽剥柳条。
我没动,仍是静静地坐在原处。过了半晌,正低头怔怔出神,额头上倏地一凉。刘秀笑吟吟地将柳环戴在了我的头上,弯腰俯身望着我。和煦的微风拂过他的脸庞,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将手贴在他的面颊上,细细抚摩。
“我戴这个好看么?”
“好看。”他笑答,眼神温柔如水。
我抿嘴一笑,从头上摘下柳环。他伸出手来,手上捧着一束野山雏菊。我莞尔一笑,心里暖暖的。他跪坐在我面前,将雏菊一朵朵细心地插进柳藤缝隙中。
“其实……”我捧着花环,扬起笑脸,小声说,“我很喜欢,一直都很喜欢。”
他笑了起来,笑声震动胸膛。阳光映照下,他的鬓角折射出一道银芒。
心,倏然胀痛。
我僵硬地维持着笑容,可心里又酸又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捧着他的脸,贪恋地看着,“秀儿,答应我一件事。”
他一怔,缓缓收起笑容,“朕本就欠你一件事,只是,现在尚且为时过早。你再等等……”
“不是那个。”我靠近他,依偎进他宽厚的怀中,汲取着独独属于他的味道。我勾起他的手指,与他拉钩,虽然极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声音却仍不由哽咽起来,“你要答应我,要活得比我更长久。”
胸口震动,半晌,他的胳膊环上我的腰,紧紧箍勒住,“痴儿,我比你年长九岁……”
“我不管,我要你好好活着。你留给我再多的子女,他们长得再像你,也始终不是你。”我哽咽着,想到那些离去的故人,心里莫名悲恸,“所以,你不能再这么不顾惜你的身子。你是我的……顾惜你自己,才是真正顾惜我……”
腰上的胳膊环得更紧。他是我的秀儿,如何能不懂我的意思。
“你……别做傻事。”
“我一向傻气,做事冲动,你又不是不了解。你若活得没我长,又岂能管得住我不做傻事?”我任性地威胁着,虽然明白这种威胁实在很无理。 。 想看书来
2�祓禊(2)
他抽了口气,须臾,才哑声保证,“我答应你。”
我将花环戴到头上,抛开心头的感伤,笑道:“好巧的手,再编几个小玩意儿给孩子们玩。”
他点头应了,从席子外的草丛里挑了一种宽叶的韧草,细细地编起了小东西。
我在一旁指指点点,不等草编成形便胡乱猜道:“这是什么?蝗虫?”
刘秀不答,三两下便编好了一只草蜻蜓,手腕一振,草蜻蜓噗地钻入我的衣领之中。
“呀!”我低声惊呼,急急忙忙地探手入怀,却把自己的衣领给揉皱了。
回眸瞥到他别有用意的笑颜,我不由嗔怒:“你故意的。”
他哧哧地笑,我不依不饶地扑到他的背上。两人正闹得起劲,忽然身后哇地响起一阵哭叫声。
我和刘秀紧张地回头,却见身后的刘衡泪汪汪地看着扭在一块儿的我俩,一边尖叫,一边不住地蹦跳着扭动自己胖乎乎的身体。
“衡儿!”我低呼一声,急忙抱住他,“怎么了?”
刘衡忿忿地瞪着我俩,停止了哭声。我和刘秀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许久,刘秀伸出手来,假意掐住我的脖子,轻轻摇晃。
果然,刘衡立即放声尖叫起来,小手噼噼啪啪地不住拍打着父亲的胳膊。
我醒悟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在刘衡脸上吧唧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