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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1996年3月29日,星期五,早晨8:00
早晨姍姍来迟。刚开始,朝阳用它那苍白的光线轻柔地勾划出瓷砖水槽的轮廓。杰克彻夜未眠。此时他坐在水槽前,看到越来越亮的天空映衬出一束蜘蛛网般的枯枝。
屋子里充满阳光。杰克漫不经心地回头看去。这光景却是说不上美妙。特瑞西和里查德死了,他俩那灰白色的嘴唇上挂着血迹。两个人都有些浮肿,尤其是特瑞西。杰克估计这是由于炉温造成的,这时的炉火已只剩下一些余烬了。
杰克绝望地回过头来,看着把自己牢牢钉死在原地的排水管。这真是一种始料未及的困境。大双和他的“黑桃王”可能已经上路了。就算没有那三千块赏金,这帮家伙也会杀了他,因为是他让他们的两个弟兄送了命。
杰克昂起头来,扯开嗓子呼救。他很快就接不上气了,指望这是无济于事的,便停止呼救。他哐啷哐啷地将手铐往铜管上砸,甚至把头伸到水槽下边,查看连接铜管与铸铁管的铅封。他试着用指甲剥去铅封,但毫无结果。
杰克终于瘫倒在地。他的焦虑,加上缺乏睡眠,又饥又渴,已经搞得他精疲力竭。现在很难做到思路清晰,但他必须尽力而为,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杰克考虑到了这样一种微小的可能性,“黑桃王”可能不会出面,他们昨天就没有露面,然而这种前景也美妙不到哪儿去。杰克将会被感染和脱水的痛苦折磨而死。当然,要是他不服用金刚乙胺的话,首先要他命的可能是流感。
杰克强忍泪水。他怎么会如此愚蠢,听任自己落入这样一种无可挽回的境地?他痛责自己呈匹夫之勇的念头和一定要向自己证明点什么的稚气想法。在整个这一事件中,他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和他每天骑着自行车独闯二马路,蔑视死亡的行为没什么两样。
两小时过去了,杰克隐隐听到了死亡到来的声音:车轮碾过石子,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黑桃王来了。
在一阵恐慌中,杰克连连用脚去踢排水管,过去的一大半里他无数次这样作过,结果都是一样。
他停下来,又听了听。汽车更近了。杰克看看水槽,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这个水槽很大,老式的铸铁管粗大无比,上面有一个大盆和一个供餐具滴水的大平台。杰克估计这水槽有好几百磅,悬在墙上,由粗大的排水管支撑着。
杰克欠起身来,用上臂二头肌顶住水槽的下沿,想把水盆顶起来。水盆动了一下,几块泥灰从水槽与墙壁的接缝处落到盆子里。
杰克身子一扭,像柔软杂技演员一样用右脚顶住水槽的边缘。他使出浑身气力,猛地一蹬。
嘎地一声,接着又是一阵破裂的声音,水槽脱离了墙壁。泥灰粉沫雨点一般落在杰克脸上。水槽悬空了,晃晃悠悠地立在排水管上。
杰克又用双腿蹬了一下,水槽向前倒了下去。黄铜进水管砰的一声齐根折断,水涌了出来。排水管依旧纹丝不动,但上边的铅封断裂了。黄铜进水管顿时从铸铁管子上落下来。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像是砸碎了一把靠背椅似的,水槽结结实实地砸在木质地板上。
杰克让喷出的水浇了个透湿,但他获得了自由!农舍前边的走廊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他挣扎着爬起来。他知道房门没有锁,“黑桃王”马上就会进来。他们肯定听到了水槽倒下来的声音。
杰克已经没有时间找那支手枪,他朝后门冲去。他疯狂地摸索着门栓,猛地把门打开。转眼之间,他已经来到室外,他几步跑下台阶,踏上布满露水的草地。
杰克弯下腰以免被人发现,尽力让仍旧带着手铐的双手保持平衡,快步离开农舍。前边有一个池塘。他估计池塘的位置就在他前天晚上来的时候曾以为是一片田野的地方。谷仓在池塘的左侧,离农舍大约一百英尺。杰克向谷仓跑去。这是他希望中的唯一的藏身之处。周围的树林只有一些光秃秃的枯枝,藏不住人。
杰克的一颗心咚咚直跳,他向谷仓的门伸出手去。他松了一口气,门没锁。他用力拉开门,跨了进去,又随手把门关上。
谷仓里边很暗,潮湿,环境很糟糕。唯一的亮光来自西墙上的一扇小窗子。一台老式拖拉机的已经生锈的残骸耸立在昏暗中。
极度恐惧的杰克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搜寻能够藏身的地方。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他探头往好几个废弃的笼子里看去,但里边是藏不住他的。谷仓里头有一个顶层,但上边没有储藏的干草。
杰克低头朝木质地板看去,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