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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她的意图,懒懒地仰头看天:“嘿嘿,是好,今晚的月色……良辰美景啊……”舌头打结,醉得厉害。就是这时,她挽起袖袍将早已藏在其中的镇纸举起来,狠狠地砸在他头上……一下,两下,三下……直到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咚咚的顿挫声在寂静的夜里掷地有声。终于,她累了,再也砸不动了,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紧张而发紫,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十指,哆哆嗦嗦地垂下来。尽管如此,她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仍没忘记推他一把。这个沉重的黑影像个沙包一样翻下楼梯,一片红浆在他身下四散蔓延出来,像一条条细滑的无头蛇,散乱爬行……
他死了。
竟这样容易?!突兀地连一声凄惨的哀泣都没来得及发出……
丹珠扶着樟木栏颤颤乎乎地走下来,强按住嗓子眼,心跳剧烈犹如擂鼓。她凑近看了眼地上趴的那人,他直挺挺地软在那里,面色惨白如纸。渐渐地,他额上出现一缕深红的血印,就像绛色的胎记长在身上一样天衣无缝。她扶住木栏的手抖个不停,失控地诡笑起来,声音却似在哭,细若柔丝软而无力。哭够了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月光惨淡映在她的脸上……江南一下子懵了——那丹珠的面目,不知什么时候,已换成了自己的模样……
第十四章 四个梦(3)
她“啊——”的一声坐起,噩梦消失了,却再也不敢合上眼睛,只有盯着天花板听着钟表指针一点一点地走过……
施乐乐也做梦,这个梦足以让她魂飞魄散。
荒原上,一个穿着宽松睡袍的小女孩站在草窝上,野草疯长,湮没了她。风声簌簌地吹过,像把剪刀袭过草顶的芒尖。她抱着自己破旧的洋娃娃呜呜地哭泣,盼着有人来陪她玩。可是荒野寂寥,哪有人烟?穹庐压得很低,低得仿佛伸手就可触摸到云层,可是,伸手出去就像插在软豆腐里,湿滑腻软的,没有抓住任何有形的东西。
天上没有月亮,漆黑一片,小女孩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走马灯。风中摇曳,微弱的灯光照在她圆圆的脸盘上,阴影处她的嘴角抿起,闪过一个诡异的笑,发出吱吱的声响。施乐乐傻眼了,看得真切,这小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童年时的自己。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荒野奔跑?施乐乐想叫她,却开不了口,眼见着她跑得飞快,像只蟋蟀一样没入草丛,转眼不见了。
施乐乐困惑莫名,转眼再看四周,只剩下长大后的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杂草堆上,她想移动脚步,寻找那飘渺而过的童年的自己,却根本寸步难行。低下头去,啊——不敢相信眼下看到的景象:那枯黄的草蒲中伸出一双酷似手的草根,像伸开的大剪咔嚓咔嚓地锁住自己双足。蒲草似乎有生命力,一股巨大的漩涡似的力量向下拽扯。她张大嘴巴,被蔓草拖进土中,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如陷入流沙的蝼蚁,生命的痕迹迅速消失了……
风一吹,枯草簌簌地响,云开雾散,月光重现,草地上再次平静,除了草,还是草,仿佛根本没有人来过……
这是个深不见底的梦,触手所及处都是无尽的黑暗,似有露水的滴答声,却静得可怕。森绿的梦境像个沉入千年冰封的湖沼,身处泥潭,泡的手脚酥麻。
这是怎么了?
她于泥潭中站起,仰头望天。天上飞过一只火烈鸟,发出吱呀的鸣叫。像红色的利箭,只一瞬就消失了。潭底很深,四周嶙峋古怪的石山阴寒耸立,阳光一点也照射不进来。潭底的人是个浸泡了千年的冰雕,于沉睡中不甘,醒来却寂寞地落泪。这清冽的泪水没有温度,她拿手去接,落入掌心就结了冰。森绿嘤嘤地哭,想离开这里,这阴冷的孤苦实在无法忍受。就在这时,头顶一片喧嚣,她抬头,猛一惊,成千上万只秃鹫从头顶飞过,又折回旋转,这些凶物像是饿极了,目光凶狠地盯着潭水上露出的那个肉香的身体,随时准备俯冲下来将她撕碎吞噬。森绿害怕极了,这潭底寂静,没有一个活物,即使求救也不会有人来。心底的恐惧节节上升,无处藏匿。
怎么办?
怎么办啊!!
一声嘹亮的哨音,秃鹫们像是被魔音启动的食人机器,红得像烂肉一样的眼睛全部陡然增大,一齐向下横冲猛撞。
森绿一声凄厉的惨叫,伸开双臂抱住自己的头,没入水中。没有用的,那些黑压压的利爪满满铺在水面,蛮力相撞水花四溅。只要她露头,就会被撕碎,可是不露出水面,就会溺死。森绿急哭了,一哭眼泪就在水中变成了冰棱,像冰锋利刃直刮脸上的嫩肉,痛得撕心裂肺。忽然,一个信号,像是天籁之音射进谷底,湖面上黑压压的爪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