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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害的架子,口气软软地带着求乞试探的口吻说道:“好短命!我的鞋应当还我,教换甚物事儿与你?”这个“好”字,明显地带有着求乞的求情的味儿,想得到陈经济的同情,尽快地得到那只红鞋。这与她原先的强悍、泼辣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显示了这场*的主动权实际上正掌握在了陈经济的手里。而操纵这场*游戏的,正是他手里的那只红鞋。此时陈经济已站在了上风头,掌握了主动权,因而可以随意开价了。潘金莲自然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的口气也不得不软了下来。
潘金莲对陈经济的第八个称呼是“好个牢成久惯的短命”。
有了潘金莲的这个口气软软的“好短命”,陈经济的心里更有了底了,因而他的进攻就更为明目张胆,更是咄咄逼人了。他提出要拿那只红鞋与潘金莲换“方巾儿”。潘金莲解释说,这块方巾子是西门庆“成日眼里见过”的,“不好与你的”。陈经济听了反而更加固执地“一心只要你老人家这方汗巾儿”,他的用意已是十分明显了,有了这一块西门庆熟悉的方巾子,就等于抓到了潘金莲的把柄,还怕潘金莲以后再“走滚”“不上帐儿”吗?实际上,这就等于向潘金莲索要定情的物件。这个方巾子的利害关系,潘金莲的心里是十分清楚的,而陈经济问她要这块方巾子的目的,她也是非常明白的。所以潘金莲虽然心里也想给他,但又碍着西门庆这一层,怕日后万一露了马脚,惹怒了西门庆,那可不是好玩的了。出于这种担心,潘金莲只得说:“我明日另寻一方好汗巾儿。这汗巾儿是你爹成日眼里见过,不好与你的。”这既表示了她对陈经济*的认可,又表现出对陈经济毫无顾忌的举动难免有些顾虑。她是既想满足陈经济的要求,又不愿意让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陈经济却不依不饶。因为得到红鞋这样的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实在是太难得了,太珍贵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哪!所以陈经济拿着潘金莲的红鞋,利用她急于索回的心理,有恃无恐、连耍带赖地说:“我不。别的就与我一百方也不算,一心我只要你老人家这方汗巾儿。”潘金莲越解释说那一个方巾子是西门庆熟悉的,陈经济就越是要这样一条方巾子。给不给这条方巾子,是衡量这场*质量的最为关键的一环,是测试潘金莲是否真的对陈经济有意,并使他们的奸情尽快得逞的一个基本的保证。因为这块方巾子如果日后一旦被西门庆发现了,那对双方来讲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西门庆的歹毒手段,他们的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可以想象得到的可怕的后果确实令人不寒而栗。正是在这种可怕的后果非常明了的前提下,陈经济还是不屈不挠地执意要那一块方巾子,这实际上是在向潘金莲表白他的一片痴情痴心。这一点,潘金莲的心里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同时也是她所梦寐以求的。直到这时,潘金莲的所有防线才完全敞开,她与陈经济的互相*才很自然地进入到了最高潮,*的试探阶段才宣告结束。于是心花怒放的潘金莲“笑道:‘好个牢成久惯的短命,我也没气力和你两个缠。’于是向袖中取出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儿,上面连银三字儿都掠与他。这经济连忙接在手里,与他深深的唱个喏。……一面把鞋递与他”。潘金莲的这最后一骂,实在是精彩至极。这一骂共有九个字,实在是骂得切骨,骂得情深。“短命”的前面加上“好个牢成久贯”六个字的修饰语,意思是,你陈经济实实在在是太痴情,太痴心了,你对我的追求也实在是执迷得到家了。面对你的这样一份“牢成久贯”、百折不挠的痴情,我潘金莲还有什么可保留的呢?还有什么可顾虑、可害怕的呢?我也算是彻底地服了你了。在这里,二人之间已经撕掉了所有的伪装和顾忌,纯是一种*裸地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了。有了这一骂,有了这一块方巾子,二人的关系就顺理成章地向奸情的层次发展了。只是“两个正说在热闹处,忽听小厮来安儿来寻”,“妇人连忙撺掇他出去了”。
这一段还鞋小事,写得委婉曲折,跌宕起伏,将陈经济和潘金莲二人轻薄*、无耻卑琐的灵魂活灵活现地勾划了出来,令人拍案叫绝。而在他们的一来一往的打情骂俏之中,作者精心营构了潘金莲对陈经济的“陈姐夫”、“姐夫”、“贼短命”、“怪短命”、“好短命”、“好贼短命”、“好短命”、“好个牢成久惯的短命”这样八个不同的称呼语,从表面上看,这些称呼语一个比一个骂得厉害,而在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却更有情味,更富内涵,等到骂得最厉害的时候,二人的*也便达到了最高峰。真是平中见奇,是骂亦精;精妙无比的语言艺术,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名作欣赏》19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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