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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七是洪胜堂堂主,更令其他黑道人物惧他三分的是,他是陈炯明的外戚。他想打垮广龙堂,进而扩大自己的势力。他从各方面的迹象与所得到的情报猜度,陈炯明终会跟孙中山反目为仇,那时省城将政局混乱,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自己便可以趁机坐大,有陈炯明这个实权人物做靠山,直至可以称霸省城。
刘老七是个老江湖了。他知道广龙堂的重要经济命脉是那三间“娱乐所”,而这三间“娱乐所”又正是他最容易、最有把握加以打击捣乱的。他打的如意算盘是,为广龙堂打理烟档的是叶流,叶流这老江湖多年来跟随林风平在黑道上出生入死,跟刘老七曾多少有点交情,而且软硬两手都来得,刘老七不想在这时候跟他撕破面皮;更重要的是,公安局稽查科科长王克已在觊觎林风平的烟档,他不想在这时候插手;广龙堂的妓院春香园与夜留芳是由富国威打理,这富国威脾性暴躁,动辄动刀动枪,刘老七在未有十足把握打垮广龙堂之前,也不想闹出人命,免得公安局来找麻烦,两败俱伤。负责广龙堂三间赌场的则是郭工前,此人虽也是个老江湖,但相对很多黑道人物来说,为人比较厚道,不喜欢动刀动枪,而刘老七刚好在不久前结识了一位身怀绝技的老千,姓朱名揸,尤擅“飞子”的千术。刘老七用重金将他收买,再给他配上十余名助手,靠他来“榨干”广龙堂,叫它终至破产。
这帮人在朱揸带领下来到广龙堂的胜发娱乐所,接连“出千”,令广龙堂一天之内白输掉一千几百个大洋。郭工前与姜雄明知是有人“出千”,也探知是洪胜堂刘老七的人马,为首的人叫朱揸,人称“朱大爷”,但就是抓不住对方的把柄,只能连叹倒霉,却束手无策。
这是种什么“千术”呢?这得从番摊的赌法说起。
当时省城中的赌场基本上便是番摊馆,当时的赌风是,男人喜欢赌番摊,女人喜欢买字花。广龙堂的三间赌馆自然也是做这种生意。那时还未有什么轮盘赌、老虎机之类的现代玩意儿。
赌番摊,说起来很简单,赌起来也很容易。具体赌法是,在番摊桌放一大堆铜钱或磨成小圆形豆青色的小瓷片,叫“摊皮”,从中揸出一小堆,用“摊盅”,也就是一个有短柄的铜制盅盖盖上,任人猜买。另用一块“摊正”,也就是一件正方形的锡片或木片,摆在这堆摊皮之前。在靠近“摊皮”那一边为“一”,顺着右边为“二”,对面为“三”,左边为“四”。参赌者想买什么,便把赌注押在“摊正”的那一方面。开摊时,揭去摊盅,用“摊竹”,也就是一根长约一尺的小竹竿,将那一小堆“摊皮”拨开,然后逐四个四个一皮,拨回那一大堆里,看最后一皮剩余多少,猜中者得彩。比如买一,最后一皮正剩余一粒,便是中。这里面也有很多学问,如买法分“番”、“捻”、“角”、“正”四种;此外还有“射三红”、“两头番”;又有所谓“赌缆”,研讨“摊路”等等,说来光怪陆离。
赌番摊行骗的手法主要有三种,第一种叫“落”,所谓“”,就是一颗特制的摊子(即摊皮),外看与普通摊子一模一样,但掌理扒摊的摊官凭精湛的技巧,动作灵敏地用摊竹的尖端轻轻一拨,便可将它一分为二。从而可以将“一”摊变“二”摊,“二”摊变“三”摊。
第二种叫“扒大细”,照赌番摊的规矩是逐四个一皮扒的,但摊官手快脚快扒,把三个作一皮或把五个作一皮,从而改变最后的摊数。
第三种便是“飞子”,即飞一摊皮入摊皮堆中以改变摊数。手法尤需超妙,如变魔术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能瞒过众人。
一般说来,开摊时揭去摊盅,到扒干摊皮约需一分钟的时间,摊官都是心细而精于计算的老手,在远远还未扒完前便已看出要开哪一门,发现开出的正是最吃重的那一门时,便有可能使用以上三种骗术,以反败为胜。这时还有助手充当赌客,挤在一四角的人群中,做出突然举动以分散真正赌客的注意力,以利于摊官做手脚。
不过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以上的“飞子”千术,高超的赌客也会用来欺诈赌场,刘老七收买的这个朱揸,正是这一千术的绝顶高手。在摊馆里,他一般只,“射三红”。
所谓“谢三红”,便是买齐相邻的三瓣。比如坐“二”不要四。也就是说,开“一”,开“二”,开“三”都中彩,彩银得原本的三分之一,开“四”便输了,谓之“射穿窿”。跟随他的十余名手下也跟着买“射三红”。若开出的是不中的那一门时,这十余手下就会一些怪叫,一些拍摊桌,一些乱骂娘,以分散摊官的视线和注意力,朱揸同时就使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