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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想起来反而是最好的,有些事情发展到后来,远比在天门口时的痛苦经历惊心
动魄,只是一般的人听不到也看不到。所以,紫玉走后,他越想越觉得那是一条对
紫玉来说最为合适的归途。杭九枫还想追问紫玉的下落,台下突然喧哗起来。
四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用力挤到台前:“我们也要斗争!”她们不顾有人正在发
言,径直走到傅朗西前面。还没开口,那个八十岁的女人就伸手将傅朗西的脸抓了
一把:“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东西,你答应的幸福日子呢,你给我们带来了吗?”
傅朗西记起来,杭九枫在一旁提醒,梅外婆和杨桃受日本人伤害时曾在她们家
住过一阵。傅朗西心里一颤,嘴唇不由得哆嗦起来。这时候,那个五十来岁的女人
哭喊起来:“为了保护你,我家男人都战死了,你总说往后会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你要是没瞎,就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就是我们的好日子,为了赶来斗争你,我身上
穿的裤子都是从别人家借的!”
“老傅哇老傅,没有你时,我家日子是很苦。可是,自从你来了,我们家的日
子反而更苦!”
傅朗西像是要说话,两只脚却站不住了。
杭九枫赶紧伸手扶住。傅朗西非常激动,他说在天门口,第一个要对自己说惭
愧,因为认识有限,只有一次的生命被空耗和浪费了许多;第二要对爱栀、雪茄和
全体雪家人说对不起;第三番惭愧和对不起说给了杭家。这么多年,自己实在是错
误地运用着理想,错误地编织着梦想,革命的确不是请客吃饭。紫玉离家之前说的
那一番话真是太好了,革命可以是做文章、可以雅致、可以温良恭俭让,可以不用
采取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行动。傅朗西的话突然中断了,伸伸脖子咳了
两声后,仿佛话已说尽,痰已吐干,目光呆滞地望着远处的天堂。
台下的人都看见了,傅朗西一个舒开两臂的动作没做完,身子就僵住了。这时
候,西河里刮起一阵轻风。傅朗西挺了挺身子,最后一眼看过包括四个女人在内的
所有人。天上落起了小雨,溅在傅朗西的睑上,激不起任何反应。傅朗西还在挣扎,
有些像天门口人一直担心的咳嗽病又犯了,又像是因为一口气接不上来,只想拼命
地将堵在关键位置上的那点东西弄通畅。
“傅政委,你变娇气了!”
“我还有力气背起你跑二十里,你不要这样弱不禁风!”
突然问,一群从小西山后潜下来的独立大队人员,在一省的指挥下,在东南方
向同时引爆了几包炮药。会场彻底乱了,数不清的人像洪水一样顺着河滩往没有爆
炸声的下游逃去。所谓的戏台或者主席台只有两尺高,一蹿就能上去。杭九枫想将
人群挡住,他一伸手,逃跑的人稍一停顿,造成的阻滞反而让更多的人变得更猛,
再冲过来时,不但无法抵挡,就连躺在地上的傅朗西也被他们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
听得见有许多肉奶奶的声音从傅朗西的身体上传出来。
束手无策的杭九枫能在人流中站稳脚跟已经相当不易。等到最后一双脚在傅朗
西的身体上踩过后,他才有机会弯腰下去,背起血肉模糊的傅朗西,穿过空空如也
半爿会场,一步一步地攀上小西山。
一五三
铁卫队终于从傅朗西之死造成的混乱状态之中清醒过来,开始向独立大队把守
的粮管所发起强攻。在那条唯一的道路上,撒满了黄豆,庞大的人潮试了几次,空
着手走几步都会摔得鼻青脸肿,手里拿着领袖像或语录牌的人就更惨了。抵挡住最
初的锋芒以后,退到粮管所里的人赶紧将几座仓库的门窗用报纸密封起来。
在新一轮的攻击开始之前,杭九枫突然只身走出粮管所,在一处高出地面的大
石头上站定了,指着一个正忙着调整进攻队伍的小头目:“卵屎!叫白送来,我有
话要同他说。”
白送以为独立大队要投降了,没想到杭九枫是在警告:“你要看清楚,仓库的
门窗都已封好,我要往里面喷氯化苦(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