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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不像醉了,女翻译轮番用法语和汉语问,他仍旧用大家都听不懂的俄语将
要说的话说完了,这才恢复平常状态,用那不太熟练的汉语直接向大家说对不起,
至于为什么对不起,则只字不提。
一段说书结束后,董重里正在擦额头上的汗。
“我要请你们去法国演出。”乌拉说完后,又怕别人不相信,赶紧补充一句,
“这是真正的艺术,你不要担心,法国人会懂得的。”
乌拉要董重里和华小于简单地写下自己的情况。荷边在一旁听了,急急忙忙地
插嘴说:“还有常天亮哩。他是董先生的得意门生。这些年董先生不在天门口,说
书的事都是常天亮在做。”
常天亮拦了一把没拦住,荷边继续说:“就算是请一个人去法国,也应该让常
天亮去半个身子。当年法国人在天门口修小教堂时,就宣传说,天底下人人都是平
等的。不让常天亮去法国,就说明你们的平等是假的。”
乌拉回过头来看着董重里,见他点头认可了,便爽快地答应,多邀请一个或者
两个人不会有问题。荷边立即请雪柠帮忙,将常天亮的年龄性别和家庭人口等情况
写在一张纸上,交给乌拉,还替乌拉劝一直不肯动笔的董重里和华小于,这么好的
机会,千万不要错过。见董重里和华小于还是不愿写,侉子陈和女翻译也过来劝。
侉子陈用乌拉听不懂的俗话说:“不就是写几个字吗?就当是卵子毛,多一根,
少一根,有哪个会去计较。”乌拉没听懂,追着要女翻译解释。女翻译只好张冠李
戴地告诉他,这民间常用的一个譬喻,意思是说,人头上有那么多的头发,用不着
去想那一根一根的得失。
女翻译不想乌拉再问,转身让董重里和华小于,也像常天亮那样,随便写一份
个人简介。
董重里终于动了笔,他将自己这部说书的来龙去脉,作了一个简单的梳理,从
头到尾并没有一个字是说自己的。只有华小于还在推辞。乌拉就问:“你不会说书
吗?”
华小于如实相告,自己只是研究说书等一些民间艺术。乌拉显得更高兴。华小
于再想不写已经是不可能了。
“太好了,我要将这件事命名为——后巴黎公社运动。”乌拉所说的这句话,
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最后,乌拉问爱栀的雪狐皮大衣哪里去了。雪柠不好说失踪了,一时答不上来。
乌拉却往别处想,追着雪柠问,是不是一九四九年政权更迭时,被那些靠暴动起家
的穷人们作为浮财分去了。
这一次雪柠否认得很快。自认为对布尔什维克运动非常了解的乌拉不肯相信,
趁着与雪柠拥别,贴着她的耳朵重新问了一遍,还说只要雪柠如实相告,自己若不
能亲自来天门口,也一定会托人再带一件雪狐皮大衣给她。雪柠坚定地回答,乌拉
送给爱栀的那件雪狐皮大衣只是去了最合适它去的地方,而决不是被人打了土豪。
乌拉走之前,拥抱了在场的所有人。多数人都不知所措,过了好久,才异口同
声地表示,乌拉身上的狐臭太难闻了,亏得梅外婆当年能让他在自己屋里进进出出,
也亏得雪柠能同乌拉长时间地拥抱,换了他们,即使当时不方便挣脱,无论如何也
要腾出手来将自己的鼻子捏得紧紧的。同乌拉长时间拥抱的还有侉子陈。说起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笑道,他们二人倒是半斤对八两,臭猪头对烂鼻子,彼此交换不用
找价。天门口人只说他们二人,仿佛没有看见乌拉也同董重里和华小于有过长时间
拥抱。偶尔,大家也会在挖古时提起圆表妹,他们都没想到,这个曾经当过婊子的
女人,羞于同一个法国男人当众拥抱,乌拉张开双臂走向她时,她竟然红着脸转身
逃进白雀园,直到客人们都走了才重新露面。送别乌拉等人时,华小于用手指抹了
抹自己潮湿的眼角。
街上恢复了平静,白雀园内仍然很热闹。先是常天亮骂荷边,不知天高地厚,
以为丈夫能说几句说书,真的就是乌拉所说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