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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究这事时,县公安局的人几乎倾巢而出,一齐涌来天门口,将男人女人一个不漏
地依次叫到小教堂,一个个地轮流学说金寨方言。
男人都得学说:“有支队伍名叫独立大队!独立大队下面有一支打起仗来不要
命的敢死队!”别人都说了,而且说得非常自豪。
轮到一镇,他说:“你们说得很对,杭九枫是敢死队第一任队长,是独立大队
第二任副指挥长,要想让我说这句话,除非将他无罪开释。”一镇说到做到,县公
安局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僵持了好久,坐在一旁的北方人只好让他退下。
女人们要学的金寨方言有所不同:“骑上自行车,跑快点!”女人们很爱说这
句话,已经说过的,又到后面重新排队,说是刚才没说好,要再说一遍。也有一些
当即就要再说一遍的。好不容易轮上了雪蓝,别人说的金寨方言,最后都有一丝好
听得像戏腔一样的儿字音,从她嘴里出来时,怎么听都能听出一股武汉方言的畸少
字音。县公安局的人见雪蓝憋得满脸通红,也不勉强,转而问她,那天为什么将自
行车藏在树林里。雪蓝说,她藏自行车的目的是为了将人临时藏一阵。县公安局的
人蓄意要她往下说。雪蓝要屋子里的男人全都出去后才肯说。县公安局的人发出一
阵哄笑,挥挥手就让她离开了。
这之后,县公安局的人三三两两地散布在小街上,冷不防盯着谁就问:“人脖
子上有几块骨头?”被问的人千篇一律地回答,这种事何必来烦扰他们,随便找个
杭家的人问一问就清楚了。县公安局的人当然会问一镇。一镇想也不想就告诉他们,
人脖子上只有七块骨头,多一块就不是人,少一块就是畜生。一镇的回答无法让别
人产生更多的怀疑。县公安局的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第二天上午,雪蓝从观测室回来,一镇突然迎上来:“他们为什么不把自行车
还给你?”
“那是物证,他们说,只有案子破了才能物归原主。”
“这么说,那么好的自行车,一辈子都是别人的了。”
“也不,等到杭九枫和林大雨无罪开释时,就行了嘛!”
“北方人再狠也狠不过我。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光靠狠不行。打个赌吧:我觉得你父他们快出来了。”
“赌个卵子你要不要?”一镇说了一句粗话。
雪蓝狠狠地跺着脚:“你是长的人舌头还是狗舌头!”
一镇有些心虚地绕过雪蓝,那模样已经软了。
一镇与雪蓝打赌的事,直到八月底,杭九枫和林大雨真的被释放后,才在天门
口广为流传。
杭九枫回来的那天,常娘娘像往常那样跟在后面,又是追,又是赶,嘴里还骂
骂咧咧地叫个不停。因为围上来的人太多,隔了一段距离,杭九枫懒得理常娘娘。
一条街没走远,常娘娘终于挤到人群中间,就在她伸手去抓杭九枫的脸时,杭九枫
突然转过身来,眉毛一竖,鼻子一横:“我都忍了几年,疯子有什么了不起,惹烦
了我,不用水也要将你吞了吃了!”
常娘娘怔了怔后,从荷包里拿出一把牛角梳,站在街上只顾梳理自己的满头白
发。眼看着杭九枫从眼前走过,嘴一张叫出来的人名却是:“杭天甲!这么多年,
你的样子一点也没老。”又白又胖的杭九枫身上只有很少一点从前的影子。
许多人追着问:“北方人为什么放了你们?”
“放了就行。我再说他们不爱洗澡,就是小气鬼了!”杭九枫在街上大声地同
熟人说话,“还是马鹞子的牢房舒服,一个人觉得闷了,就会有婊子来陪。侉子们
想改造老子,将牢房变成了学校,一天到晚不是读文件,就是读报纸,心都闷绿了。”
林大雨的话要实在许多,能给他们平反,主要依靠傅朗西等人在上面替他们说
话。不只是所谓的杭林反革命集团,别的地方还有一些相同的事件,据说都闹到中
央人民政府那里去了,一方有从北方来的第三野战军的背景,一方是土生土长的原
新编第四军第五师的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