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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心谁操心?”德昌也不再说什么了。他知道再说就意味着更加严重的后果。比如,素容会说,你能干,纸箱厂的事那你自个儿管!又会说,狗屁副厂长,老娘才是副厂长!还会说,嫁给你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个窝囊废!诸如此类,德昌就只好吃不了兜着走。德昌不再说了,素容便觉得自己得胜了。
一句话就震住了一个人,这种胜利是无以言表的。
素容又说:“为了大家发财,我累一点也没什么。”
这分明是假的。素容说假话不脸红。这就叫老练。老练是成功的基石。素容的基石很坚固,属于打几十米桩建起来那种基石。洛鱼心里很厌烦说假话,这说明洛鱼内在还不老练。但洛鱼自己也说假话,比如对覃瑶说:“我是多么地爱你。”这说明洛鱼外在还算老练。通俗地讲,这叫表里不一。这种人常常挨骂。其实他们不知道,这种人自己也很痛苦。为了减轻这种痛苦,洛鱼决定向母亲看齐。
素容忙的头等大事是怎么给股东发过年钱。增资扩股时,素容已当着众人的面作了承诺,白纸黑字,人人划了丫。人无信不立,素容是立起来了的人,也就是说,她会守信。素容的考虑是,发多了,怕影响纸箱厂的运转。素容不懂企业管理,但她懂得管家。在她眼里,管企业跟管家没什么两样。谁能保证家里随时都平安。假如某个亲人急病怎么办?假如洛浪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闯个祸怎么办?假如客厅里那台电视突然报销了怎么办?有些事是不可预见的,企业也一样。股东们的过年钱发少了,大家不满意,一两个人生怨可以解决,生怨的人多的可不是好事。素容不知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古话,却晓得“狗多虎也怕”的道理。
素容最近老在接待借钱的人。不是向她家借钱,而是向纸箱厂借钱。王华阳说:“我的老母亲得了直肠癌,需要借两千元。”听村里人说,有这么回事。人心都是肉长的,人人都是爹妈生的,老母亲生病了,自然该去医,去医就得花钱,但家里拿不出多少,就只好来借。素容火眼金睛,肯定了王华阳在撒谎。二千元对于癌症患者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何况他的老母亲已经八十二岁了,王华阳巴不得她早点死。后来德荣家的二娃子也来了,他说:“丈母娘家一窝猪崽全死光了,想借一千元再作本钱,帮丈母娘买几头小猪来养。我本想不管这事,但老婆天天在耳边叨念。我娶的老婆是三妈你作的主,俊俏得很,能干得很,我疼她疼得不得了。三妈你就行行好,二娃子一直把你当亲妈看。”素容耐着性子听完二娃子的话,然后桌子一拍:“二娃子,你给老子滚,叫二媳妇来找我!”二娃子滚了,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批人,有说父亲生病的,有说儿子惹事的,有说舅子死牛的,有说婆娘遭骗的。理由之多,多如牛羊毛;理由之长,长过京广线。为了把这些人打发掉,素容磨破了嘴皮,若不是冬天的太阳太软弱,恐怕舌头也晒黑了。
最麻烦的莫过于处理李三娃与黄秀英打架事件。李三娃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他是纸箱厂的机器操作工。黄秀英有几分姿色,人很泼辣,是一名印刷工。那天,李三娃蹲在厕所里解大便忘了带手纸,突然听到半墙之隔的女厕所里有人说话。他便大声嚷道:“黄婆娘,递几张纸给我。”黄秀英笑着说:“我也没带纸。”李三娃说:“帮我找根篾块也行。”黄秀英果然给他拿来了蔑块。本来这是好事,同事之间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值得褒奖。可黄秀英一走进车间就大叫:“李三娃拉屎不带纸。”李三娃刚回车间就遭到众人的猛烈抨击,丢尽了面子。他便在黄秀英胸部狠狠抓了一把。这还了得,黄秀英伸出老鹰爪就往李三娃脸上抓,两人扭作一团。黄秀英还不服气,冒着被冻僵的危险,把上衣一脱,把毛衣一脱,把胸罩一脱,白花花圆鼓鼓的Ru房上果真有一圈红印子。无论众人怎样地劝说,也不肯把衣服穿上。直到素容赶来,她才罢休。所谓罢休,只是穿上了衣服,她非要找李三娃给个说法不可。通过素容两天的调停,此事才了结。双方药费自理,李三娃杀了过年猪之后,将猪头,猪腿,猪心,猪肝,猪肺,猪肠交给素容,由素容亲自交给黄秀英。当素容讲起这件事时,洛鱼差点笑破肚皮。后来洛鱼问:“妈,纸箱厂没有现场管理的规章制度吗?照章处理不就行了。”素容说:“啥子叫规章制度?”洛鱼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素容真的很忙,忙完厂里忙家里。幸亏洛浪和洛帆都放假了,素容有了可使唤的人手。前天晚上,素容把全家召集在一起,就购买年货一事进行商议。名说是商议,实则是素容口述,洛鱼执笔,德昌,洛浪洛帆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