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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最古老的先行者,却也屡遭历史的洗刷。他真正的时来运转是在20世纪,其间经历了两次复活,一次是因为他的写作风格;一次是因为他的生活风格。第一次复活得力于20—30年代的白话文运动,寒山诗多用口语白话的特质被胡适、郑振铎等发掘出来,并将其重新诠释为初唐三大白话诗人之一。第二次复活来自“垮掉”的推动,他们夜读寒山,效法施行,自命为寒山传人。之所以把这次行动主要看作是寒山生活风格的延伸,而非口语写作风格的借鉴,是因为垮掉的口语是美国式的,寒山的口语甚至不对他们构成口语的意义,它更多的只是一种异国声音,跟书面化的李白、杜甫无异。而且他们读到的寒山也都是自己的翻译,美国式的发声。要之,对垮掉而言,寒山的生活意义大于写作意义。这也是到目前为止,寒山的主要面貌。作为一个口语诗人,他还有待发现。
这种发现,在于莽汉,在于用口语的思维意义,同时也是俚俗意义来强化人类质朴的天性和活泼的生命力量。上面有关李亚伟的诗歌声音的讨论,可以说明这一点,此处不必赘述。仅需再补充一句,那是李震的一个观点:“语言之于李亚伟,不是他作为一个‘知识分子’进行学习和思考的结果,而是一种天赋的才能,是他健康天性的存在方式。”当然,这一点更适用于寒山。
寒山之于莽汉,是一种写作风格的繁殖,他的生活风格未被广泛采纳。修禅、行吟、浪迹深林并不为莽汉所喜欢,因为他们有着更心仪的生活方式。而且这种方式也更靠近80年代的生活形态,这一生活形态与发生在明清士人间的城市交游和尚侠风气颇为相通。
二、闯荡江湖:一九八六(4)
王鸿泰关于明清“尚侠”文化风气的考察说明,“明清城市中的侠游活动所开展出来的各种社交场合,是一个可以让士人重新伸展生命活动力,追求自我表现的社会场域,在此,士人被科举规范所制约的写作能力,重新获得了解放。他们可以逾越制举文字的限制,另外从事诗词、古文的写作、呼应,在许多诗酒酬答的场合中,他们的文才可以适时得到响应,他们因而可以借此来展现自我,肯定个人的文字能力,乃至生命价值。相应于此,他们也在科举之外,积极营造非制举文字的价值:他们别于‘时文’——制举文字之外,另外从事‘古文’的写作,而从事此种古文诗词写作者,往往被称为‘文人’。如此区别正表示他们在写作意识与身份认同上已经有别于从事举业的士人。这是一种新的人生观,本此新人生观,他们建构了一种新的身份认同,开启了新的社会活动,进而营造了新的文化表现形态。这正是明清时期别具特色之社会文化——‘文人文化’的发展的契机。”(王鸿泰:《侠少之游——明清士人的城市交游与尚侠风气》)
对应着这种“文人”化的社会转型,莽汉的出现,无疑是对“今天”的反拨(仅诗歌内部而言)。正如我们看到的,“今天”的激情是以时代代言人的形象出现的,他无疑是一种传统知识分子受难、担当的现代书写,是历史宏大的叙述和表达。莽汉,代表第三代诗歌的总体转向,是一种个性化的书写,农耕气质的表达,他们用口语、用漫游建立起“受难”之外另一种活泼的天性存在,吃酒、结社、交游、追逐女性……通过一系列漫游性的社交,他们建立了“安身立命”的方式,并为之注入了相关的价值与意义,同时也呼应了前面王鸿泰的观点。
李亚伟说:“80年代中期在中国出现的数也数不清的诗歌社团和流派不仅体现了中国人对孤独的不厌其烦的拒绝和喜欢扎堆,更多的是体现了中国新诗对汉语的一次闹哄哄的冒险和探索,其热闹和历史意义绝不亚于世界各地已知的几次大规模的淘金热。”在这样的团体性行为过程中,莽汉诗歌建立了自己重要的发表方式:酒桌朗诵。借着醉酒与诗意,莽汉确立了其文化姿态和诗歌写作的本体关联,打开了诗歌的生活风格。
这种生活风格可以看作是日常活动的价值表白,他来自集体无意识的个人“志向”,一种以“义”为中心的游侠习气。同“今天”英雄式的崇高美学相对,莽汉的“侠游”行为,不必是兢兢业业的生活态度,高远的美学意念,或是特殊的人格类型。他充满着个别性和偶然性,“身体”在此过程中被发现,“道”和“主体”被刻意回避,莽汉的形象意义、特殊心态同社会生活紧紧相合,另外开辟出一条生命实践的路径,使一种“今天”美学价值上的对抗精神变异繁殖出一种日常的现实性与实践性。
饮酒、豪歌、爱情、逸乐,恰是这种日常生活美学化、美学意念日常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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