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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摆耧种小麦呢,我拿个长把把的木榔头把犁铧翻起的囫几打碎。木榔头轻得很,可那时候人乏得很,木榔头在手里重似千斤,每举起一次都要用完全身的力气。我实在打不动囫几,但又不得不混着打,坚持着,坚持着。坚持到中午收工的时候,出工的人到一冬天也没做过饭的食堂去,一人给了一碗洋芋——就几个洋芋。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的,蓝边的土碗,本地烧的。
就那几个尕尕的洋芋,我端在手里高兴得很:有吃的了,饿不死了!回到家我把洋芋给大妹妹吃,不给父亲。说实话呢,我父亲认为是我拦住他没出了门,生我的气呢,可我生父亲的气呢。人家的父母撩乱着给孩子找吃的,他在炕上躺着不动!但是,我和妹妹在台阶上吃洋芋,父亲在炕上趴着听见了,喊我的小名,说,真娃子,我吃个洋芋。我说,你不出工,我能叫你吃?
下午我还是打囫几。有时蹲在地上刨土,从犁沟里把前头人播下去的麦子刨出来捡着吃。队长看见了骂,我把你的手打折哩,你再刨!我就接着打囫几,等他走了接着刨犁沟,拾种籽吃。到晚上收工食堂又给了一碗洋芋。回到家我还给大妹妹吃,我也吃。这次我父亲不张嘴要了,他知道我不给他,但我给他拿一个过去,我说,吃吧,你。他接过去吃了。这天夜里,我大妹妹说口干得很,想喝水。家里没水,我到隔壁生产队的食堂去,敲门,说要点水,我妹子渴得很。食堂做饭的人睡了,不愿起,说没水。我只好提着瓦罐往河沟走。河沟离我家二里地,黑咕隆咚的,走着走着被什么绊倒了。用手一摸,是个死人。死人我也不怕,白天打水,看见过人们撇在河湾里的死娃娃。那时河湾里到处是死尸,我一点都不害怕。到了河沟又舀不上水:河沟冻冰着哩。我从沟边上找块石头砸冰也砸不开。那时候冰已经薄了,但我抱不动大石头,拿小石头砸。砸了很长时间砸下来一些小碎冰渣渣。我把碎渣渣捧到瓦罐里提回家来,这时天麻麻亮了。我赶紧烧水,没烧开,就是冰化开了,温嘟嘟的,端去叫大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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