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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同室为友
雨下得闷闷的,打在玻璃上的雨滴噗哧扑哧地拍着,就像一只只有气无力的手。盼盼松开鼠标,目光扫向玻璃,透过滑落的水流依稀看得见那条路的轮廓,向东拐一个弯,就直直地通向一座小碉堡似的建筑,绕过碉堡再往南走是两排密密麻麻的大梧桐,把路遮得密不透风,一直通向大门口。每当刮起风来的时候,这些梧桐就会集体合唱,调子也随着心情,要么哗哗啦啦地欢快着,要么呜呜咽咽地沉吟着。两年前,盼盼一个人拖着两个行李箱找到这所学校的时候,也是一个阴天,下雨。
算不清楚这是在宿舍里度过的第几个周末。室友梅尔总是不在的,即使不是周末也很少见她在宿舍里多呆一秒钟,宿舍对她来说更像个储藏室,堆积着一堆用得着用不着的书和衣服。她每次来的时间很短:找书、换衣服、丢一堆用不着的垃圾。梅尔也经常给寝室打电话,“盼盼,今天有太阳了,能把我的被子拿出去晒晒吗?谢谢!”“盼盼,这个学期的考试重点讲过了吗?帮我划一下好吗。”“盼盼,你能不能帮我去填一填下学期的选课单?我这周还是回不去。麻烦你了!”梅尔每次打电话的语气都十分客气,还略带有几丝歉意的味道,而盼盼的回复都很简洁,就一个“好”。
盼盼已经习惯了这种半聚居、半独处的生活。上大学的时候,她就曾刻意和3个室友保持着距离,早上别人还在蒙头酣睡她就已经睁开眼睛,拉开一角遮光布帘,窥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那时曾有人说盼盼像女鬼般来去无踪,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门,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蜷缩在墙角上铺的帘子里。
这是盼盼的习惯,跟她们有什么好交流的呢?有次室友买了条裙子,布料摸起来粗粗硬硬,盼盼说,你也开始穿粗布裙了?室友瞪大了眼睛,这是法国进口亚麻的,一千五百多呢!一屋女人笑的前仰后合,好像盼盼是个外星来客。
从此盼盼不再主动和她们说话了,的确,她不知道一周的星期几是燕莎百货的折扣日,不知道买几百送几百是什么概念,甚至不清楚附近哪所大学的帅哥比较多。所以,女孩们经常看到的盼盼是一双迷离的眼睛,一副茫然的神情,无论她们在屋里吵得多么热朝天,盼盼都只像空气一样游离在圈子之外,像个隐身人。
考上研究生后的盼盼感觉很好,这是她向往好久的,有理由离开一座不喜欢的城市,有理由不回到另一座不留恋的小镇,不用和3个无聊的女人挤十几平米的小屋,更何况梅尔连宿舍的门也很少进,盼盼想,她应该对梅尔好一点的,是她让给了自己这样一整间房子和独享一个自由空间的权利。
每当梅尔回来,总是会发现自己的床铺被罩上了一层浅粉色小碎花的床单布,掀开花布,被子叠的象超市里的大豆腐干;书桌上的书本按照由高到低的顺序一溜儿排下来,就像一列刚入伍的士兵。梅尔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上次离开宿舍的时候被子是随意掀开的,因为怎么也找不到那件紧身的黑色打底裤,衣柜被她翻得如同被抢劫过。
自己的东西又被盼盼整理过了,自己的物品竟然整齐地让她不敢动,这时梅尔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也许盼盼应该去五星级酒店当服务员,肯定是每年都会被评为业务标兵的那种。其实盼盼的帮忙并非刻意,这是她的空间,即使是梅尔的床铺也被她认为是这个空间的有机摆设,盼盼不允许凌乱。
下雨天的校园也比往日少了几分生机,这样闷闷的天气,通常梅尔不会回来,因为宿舍没有空调,她很挑剔天气,不能太冷,不能太热,最好微风徐徐、阳光明媚,否则她那价格不菲的小真丝裙可能会在雨天受潮,精心描画的妆容可能会在烈日下花掉。
可是今天却有不同,她撑着一把不大的紫色蕾丝边伞。光脚踏在高跟凉鞋里,沿着水流汩汩的路边小道,踩着梧桐树散落下来的落叶,急匆匆朝宿舍走来。
“回来了?雨挺大的。”盼盼见到带着一身水气推门而进的梅尔,轻轻打着招呼。
“当然,天上下钉子也得来啊。”梅尔把伞撑起来放在门外,伸手拔下头上的绞丝银簪子,一头乌黑秀发披泄而下。
盼盼笑而不语,望着眼前的梅尔,脑子里冒出来一个“精灵鬼”的词。凡是上课、调研、写论文,她都不会多浪费一分钟的时间,能逃则逃,能请别人代劳绝不亲自动手,能把时间的海绵压缩到不剩一滴水。而在有些时候,无论她有再多脱不开身的事儿,也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学校。
“你报哪一个?”梅尔拧着发尖上的水珠,朝盼盼书桌上的传单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