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部分(第3/4 页)
。最后她又提到了苏英,待我将苏英的情况说了后她又说苏英这人挺好的,各方面比她强多了。尽管她说得很平淡,可我觉出里面暗含着另外一层意思。我赶紧向她解释,说苏英以未婚妻的名义探视我只是为了能见上我,没有别的意思。冯俐听到这笑了起来,说周文祥你别误会呀,她能去探望你说明她是个很有情义的人。我说那时我天天都盼望你能去清水塘探视我,曾托吴启都老师的爱人齐韵琴给带过信。她说收到了,也向管教提过探视要求,被拒绝了。后来就从帽儿山转走了。这时我突然想起什么,我问她在帽儿山农场期间唱没唱那首《西波涅》的歌。她问怎么了。我说我经常听到她的歌声从帽儿山那边传来。她摇了摇头,说她没唱,又说你要想听我现在给你唱吧。不待我回答,她就轻轻地哼唱起来:西波涅你像朝霞一样美丽呀西波涅,小夜莺在那月夜歌唱你呀西波涅……冯俐这近乎不可理喻的举动再次让我惊骇不已,我不由抬头看看站在冯俐身后的女警员,她们竟然无动于衷。冯俐继续唱下去:你的嘴唇,甜甜蜜蜜像一朵玫瑰花引蜜蜂来采摘,西波涅我的幸福就是你呀……唱到这里冯俐突然哭泣起来,泪水从面颊上哗哗流下来。她不擦掉,任其流淌。我的心像刀绞般地疼痛。过会她停止了哭泣,定定地看着我说,周文祥你这次来看我我很高兴,也很满足。可我要对你说,我不可能活着出去了,他们已不止一次对我说要枪毙我,这不是吓唬我,他们对我已经失去了耐心。为了救我的命我妈要求狱方为我做精神鉴定,被我拒绝了。我的命运已不可逆转。我不由得想,是她的神经真的出了问题,还是多年的监禁生活使她的意识中具有了宿命的成分,才导致她说出这番“疯”话来?而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难以改变的,尽管我差不多明白再对她说什么已属多余,可我仍不甘心,还想在这最后一刻将她从悬崖绝壁上唤回。我说小冯看在咱们昔日的情分上,你不能让我失望而归呀,没有你我无法生活,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中国是大家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呀。我知道我这么说同样有所犯忌,可我顾不了许多,此刻我只对冯俐个人负责。我希望用真情将冯俐打动,将她救出死亡之地。
冯俐一直低头不语,后抬起泪眼朝我一笑,说周文祥我请你帮助做一件事好吗?我点点头。她说这些年来我断断续续写了不少文字,有的是记叙经历过的一些事,有的是一些感想,还有一些诗作。但随写随被他们没收。我提出抗议,让他们归还我,他们不予理睬,都知道那句“思想是气体,语言是液体,文字是固体”的话,如果没有文字留下来,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像水那般地消失无踪了。相应的历史也就会成为一片空白,变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我觉得我们身在其中的人有责任记下所发生的一切。因此听说你要来看望我就赶紧写了一份文字材料,我把它交给你带出去,希望有一天中国的政局发生了变化时你能帮我出版。
冯俐说这话时整个屋子鸦雀无声。我不知该做何回答,似乎她也不谋求我的回答。她从怀里掏出一沓纸片,不等向我递来,便已被女警员伸出的手取走。女警员一张一张翻看着纸片,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皱起了眉头,那神情分明透着疑惑。之后又一张一张看了纸片的反面,眉头依然紧锁。后思忖一下,便把纸片还给了冯俐。冯俐又递给了我。我一眼便发现纸片上没有字迹,是一张白页。我翻过去看第二张,同样也是无字的纸。我大惑不解,以很快的速度将纸片一张张翻过,直至翻到最后一页,也未见上面有一个字。我抬起头来,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冯俐。冯俐神色平和,没一丝恶作剧的模样。我说小冯……她朝我摇摇头,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节省笔墨,而是以我目前的状况也只能写这么多了,请你原谅。我不吭声,此刻我的心已经豁然敞亮,也无须多说什么了。我朝冯俐点点头,煞有介事地将手里的纸片装进衣袋里。冯俐眼里透出笑意,说谢谢你了周文祥,为表达感谢之情,我送你一件小礼物,留做纪念。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在桌上抖落开来,是一些用塑料糖纸编织出来的工艺品。有小动物、鸡狗牛马之类;有交通工具如汽车、马车、帆船等,五颜六色,十分精致。她先是翻弄着自我欣赏一番,那神情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就在这一刻,我感到这个坐在我对面的女囚是真实的冯俐了,这又使我十分地悲伤,心在痛楚。只听冯俐说周文祥要不送你这条帆船吧,驾驶它乘风破浪。说着把那只帆船递给我。
这时我突然想起什么,一边收起她的帆船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拔出一枝钢笔。我说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